青州知州被直接抓起来了,是人证物证俱全,同时,关天佑也留下了几个得力的人手,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铁血战兵,直接接管了这里的巡检司,抓了里面的一票人马,日夜审讯不停。

  而接下来,曾经与贾不韦关系甚密的那些人,也全都挨个儿过筛子,稍有不对的立马抓起来。

  一时间,整个青州官场,人心震动,有不少心里有鬼的,日夜担忧、惶恐不安。

  但没办法,该来的总会来。

  “辰弟,真应了你的那句话啊,堡垒总是由内部攻克的。

  如果不是那个脑子缺弦儿的莽汉王运,或许,我们想抓住那个青州知州的把柄,怕是千难万难啊。”

  回去平阳县的路上,楚青松转头望着李辰喟叹道。

  “或许也能寻找到些蛛丝马迹,不过没有这个王运,必是要费上好大的一番功夫。”

  李辰也点头笑道。

  说实话,想要击破王妃在背后多年的暗中布局,委实有些滑不溜手,不容易抓到什么把柄——徐婉容绝对不是吃素的!

  但没想到,阴错阳差之下,这般轻易地就将潜在暗处的那抓不着摸不见的暗势力悄悄捋出一根丝来,这还真是天照应!

  接下来怎么做,他相信,以镇北王的斗争经验还有梁红玉的本事,应该不难了。

  这寒北的妖风,也应该能停歇一下了。

  他们身后,跟着的是浩浩荡荡的运粮车队,正向着玉龙河方向而去。

  “不过,无论如何,从青州粮仓运出了五十万斤粮来,倒是解了眼下的大厄啊,要不然,那万余流民,甚至在被煽动的情况下,还会有更多的流民涌过来,粮食不够吃,一旦饿死人,万民聚集,真容易激起民变来。”

  楚青松回头看着粮车,如释重负地道。

  “可是,青州的粮仓一开,恐怕青州官场的大地震,还要继续啊。

  毕竟,青州是储粮重地,在库粮食按册应该是两百万斤。

  可是,多个粮仓齐齐启封,也才勉强凑出了七十万斤粮来,剩下的粮食哪里去了?

  这里面,仅仅只是一个贾不韦,怕是未必完全成事,毕竟,下面还应该有好多办事的人,还应该有倒粮运粮的一条黑色的产业链。

  真揪起来,怕是青州的那些小官小吏还有大粮商们,也要逮进去一大批去了。没看,当我们刚走,青州府就直接封城了么,关将军带来的那些人,直接关门打狗了。

  这个案子,连带查下去,怕是不会小了。

  而此,若是王爷足够聪明,应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尚未反应过来的各州马上开仓检查,保证,最后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李辰微微一笑道。

  “这些硕鼠,全都该死,就让他们全都**吧!”

  楚青松磨着牙,恨然骂道!

  “他们的命运是注定的,不劳我们操心。不过,当务之急,楚大哥,咱们先顾好平阳县的事情吧。”

  李辰捏了捏眉心,叹口气道。

  “兄弟,你是怎么想的?”

  楚青松转头望向他问道。

  “光靠玉龙河种地,怕是养活不了这么多人。”

  李辰肃容说道。

  “那是肯定的啊,不过,咱们倒是有大片的荒地无人耕种,倒是可以给这些流民租让出去,让他们垦荒,必能增加粮食产量,缓解燃眉之急,挺过这段艰难时期。

  另外,你那边不是还有很多粮食储备吗?也完全可以挺过这段时间。”

  楚青松思忖了一下道。

  “我想的倒不是眼前的这个问题,而是以后怎么办。”李辰摇了摇头。

  “荒地产出,前两年肯定是不行的,况且还是靠天吃饭,如果明年还是大旱,粮食欠收,虽然我们能挺过眼前这段难关,可是想长久地养活这么多人,仅靠种我们玉龙河这些地,还是不行。”

  李辰缓缓地道。

  “你想怎么办,就直说吧,兄弟。”

  楚青松道。

  “现在看起来,唯有贸易,加大对外贸易,哦不,加大与鄂金的贸易,甚至将生意通过鄂金人,直接做到北莽去,换来大批的牛羊粮食,这才能够存够至少两年的粮食,让大家不至于为吃饭发愁。”

  李辰说道。

  楚青松与李辰交往已久,早已经做到了心意相通,闻言不禁一挑眉,“你的意思是,加大布匹和精盐的产量,运送到草原上去?”

  “没错,必须要开足马力,进行工业化建设,唔,是工坊建设,将能做工的流民至少吸纳一半进来,长久地解决他们的工作赚钱吃饭问题,然后,通过边境上的互市贸易,将我们的产品全部卖出去。

  哪怕卖不到银子,但以物易物也是可以的,换回来大批的牛羊肉与奶制品,缓解我们现在的燃眉之急。

  毕竟,现在草原上这几年风调雨顺,牛羊成群,多得不好消纳了,正好趁这个机会,买些肉食回来,缓解现在咱们的危机。”

  李辰道。

  “你就说怎么干吧,我这边全力支持,你想咋整就咋整!并且,我相信,王爷和郡主那边,肯定也是全力支持的,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明着派来两千部队好像是在看着你,实际上是把孙万江他们派过来了?

  这就是为了保护这里的安宁的,起码咱们是心知肚明的。

  并且,咱们是为老百姓做事的,问心无愧,就算那些兵马真的是来看着你的,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咱们为老百姓做事也错了?”

  楚青松笑道。

  看着楚青松,李辰心下间暗自长叹,“无论哪个时代,如果这样的人多一些,再多一些,岂不是苍生幸事?”

  “楚大哥,我初步的计划是,干脆,将平阳县城所有的城墙都直接扒掉算了,反正这城墙有等于无,只能防贼,防不了兵马,一攻就破,还不如新建城墙呢。

  况且,现在周围还有大批军队驻扎,有什么贼人敢来咱们平阳县?

  然后,咱们开始拓展城市建设,建新房子,建完之后,或租或卖给那些流民。

  不过,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是平阳县替玉龙河收纳大部分流民了。

  我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地道?”

  李辰转头看着楚青松,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

  “玉龙河和平阳县城,已经是一体同身、连气同枝、不分彼此了,兄弟,你说这话,未免有些拿哥哥我当外人看了吧?”

  楚青松摇头笑道。

  “只要哥哥别多想就好,当然,我们玉龙河也会收容流民,但会通过扩大生产的方式收容。”

  李辰笑道,接着说了下去,“这样的话,通过基础建设,简单粗暴,直接给流民做工的机会,增加社会就业。

  同时,咱们在东侧,开工建设一个工业园区,将我们玉龙河的精盐工坊和布匹工坊直接全都迁出来,就地扩大规模,马工开工。

  这样的话,流民白日在园区中做工,晚上回城中休息。

  产品向外一卖,再换回粮食,在平阳县城中售卖,包括我现在储存的粮食,也都可以拿出来卖,这样一来,那些流民家家户户都有工可做、有钱可赚,足以能养家糊口了,并且还能促进商品和银钱流通。

  同时,还能引来更多的外地客商,搞活咱们当地的经济,也方便咱们的产品卖往寒北各地,赚足银钱。

  同时,那两千兵马,带家眷而来,也可以进行开荒种地,在有北雁关托底的情况下,所产出的粮食更能做有益补充。

  多管齐下,一年就能大翻身,两年就能大变样,三年就能上台阶,四年五年,绝对能实现一个大发展……”

  李辰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楚青松尽管早已经知道了这个兄弟绝艳惊才,可是现在听了他的想法,依旧是无比震撼。

  好半晌,他才缓缓吐出口长气去,向着他一竖大拇指,“兄弟,我啥也不说了,你带头,我就是个干。

  哪怕以后我真当上了平阳县令,这里也是你说了算,你想咋整,咱就咋干!”

  “楚大哥言重了,我只不过是为地方发展建言献策、贡献一点自己的心力罢了,可不敢真说了算啊,要不然,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我这岂不是存了异心么?”

  李辰摆手一笑,却是半真半假道。

  “啥同心异心的,我觉得,只要能让老百姓活下去,让老百姓活得更好,就是好心。玉龙河的老百姓为啥那么拥护你?就算世子来了都不鸟?

  不就是因为,你对他们是掏心掏肺地好吗?

  老百姓可不管那些,谁能让他们活下去,能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拥戴谁!

  反之,就算是朝廷,如果让人活不下去了,他们也同样会揭竿而起的。”

  楚青松哼了一声道,不过,这番话倒是有些上头了。

  也幸亏身畔没有其他人,要不然,这也是个麻烦事儿。

  “嘘,楚大哥,你可小声些,须防隔墙有耳,可别让人把这话听了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李辰竖指道。

  “放心,我小心着呢,这周围没有人。”

  楚青松哈哈一笑,环顾了一下四周道。

  “那咱们先商量到这里,回去我和时轮大哥再研究一下,搞一个方案出来,咱们再碰一下头。

  具体,就不报送镇北王府那边了,咱们先斩后奏,直接开干,反正,一切都是为了老百姓!”

  李辰说道。

  “没问题。”

  楚青松重重点头。

  一提起为民做事,他就心生欢喜,甚至一颗心都热切期盼了起来,就等着回去后,李辰的方案出来了,马上就开工建设!

  ……

  尽管李辰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回到玉龙河的时候,还是不禁大吃一惊。

  那些流民,居然数量还在增长,已经由最初的一万人出头,变成了现在的将近两万人,简直相当于一个大县的总人口了!

  那叫乌央央的一大片,几乎一眼望不到头,简直比鄂金人的大军还要恐怖。

  “这,这是咋整的啊?才三天时间,咋就又来了这么多的人哪?”

  楚青松看着那些人,也有些头皮发麻。

  老天爷,这么多人,可真是要了亲命了,虽然他知道李辰已经有了办法,可接下来真要安置这些人,那可麻烦透顶。

  别的不说,将这些人一一落户入藉,府中的那些小吏就得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这不得把人活生生地累死啊!

  不过,细细地看过去,这些流民倒是井然有序,半点也没乱。

  每千人一个区域,在城关前,划出了整整二十个区域来。

  每个区域前都有衣甲鲜明的士兵在巡逻执守,防止发生意外事件。

  “这孙万江,倒真是有眼力,居然跑过来帮忙了。”

  楚青松看清楚那些人之后,不禁如释重负,居然是孙万江的那两卫兵马。

  不过后来才知道,是宋时轮把他们调过来的,按照他的策划去做事,也不禁心中感叹,这个宋执事,真是大才啊,感觉他做一切事情都是驾轻就熟!

  到了白沙村的议事厅后,一群合作社的副执事和参事们,上来就是一通诉苦。

  “辰哥儿,据说现在整个寒北的流民好像都听说咱们玉龙河可以收容他们,结果,那些尚未落藉的流民四面八方地汇聚过来了,短短这三天,就两万人了,这可不得了啊。”

  “是啊,听说当初涌入北雁关的流民多达三十万,虽然寒北拼尽全力,也才安置了不过二十万人出头,至少还剩下八九万人呢。

  如果全都跑到咱们这里来,咱们就是有座金山银山,也得吃空了啊。”

  “对啊,辰哥儿,这不公平啊,怎么咱们打了一大仗,可倒好,啥好处没捞着,反倒捞着了这么多的嘴,可实在养不起啊。”

  “辰哥儿,能不能跟王爷那边说说,咱啥也不要,把这些祖宗送走吧,可不能收啊!

  要不然,眼睁睁的好日子,就得让这些流民全都冲下去了,没准儿到最后咱们都得拿个碗要饭去了。”

  一群村里人忧心忡忡地道。

  就这么几天的时间,村子里已经搭进去了一万斤粮食,二十匹死马,照这么吃下去,他们真的养不起了!

  李辰当然理解大伙儿心情,毕竟,别说是在现在这个年代,就算放在后世,这样想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苦可以诉、怨可以抱,但人,他还得收,而且是必须收。

  这些村民们因为眼光和小农意识的利己主义的局限,从眼前的得失来看问题,当然是不可取的。

  无论任何时代,最缺的资源是什么?

  就是人!

  所以,这些人,必须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