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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六章 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把死去的皇帝安置于龙床后,萧凌川与太后准备拟定新的传位遗诏,将旧的替换掉。

  忽然一内侍满脸不安前来禀告:“太后、王爷,奴才翻遍内阁档案库,没能寻到陛下先前拟定的那份遗诏。”

  太后目光微沉,对萧凌川道:“无妨。玉玺如今在我们手中,拟一份新遗诏,盖上玺印,再放回内阁档案库,皇位自然能顺理成章传于你。”

  “皇祖母,万万不可!”萧凌川沉声阻止,眼中闪过一丝锐芒,“遗诏莫名丢失,绝非偶然。父皇骤然‘暴毙’,若此时贸然抛出一份传位于我的遗诏,恐引朝野猜忌,授人以柄。”

  太后眉心紧蹙:“若无遗诏,皇位怕是会直接传给太子,你甘心与之失之交臂?”

  萧凌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笃定:“皇祖母放心,若这江山注定是我的,便无人可夺!”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如渊,“眼下,需谨慎行事,以免功亏一篑。”

  太后颔首,眼中掠过一丝赞许:“好,哀家听你的。那我们先回去,让香贵妃来收拾这残局。”

  不多时,香贵妃步入殿中,面上带着几分隐忍的悲戚。

  萧凌川沉声道吩咐道:“香贵妃,劳烦你在此陪伴父皇至天明,再对外宣称其驾崩之事。本王已命刘太医虚报父皇的死亡时辰,你务必小心,莫在宫人面前露出破绽。”

  香贵妃垂首,恭敬行礼:“臣妾自当竭力而为。只盼日后群臣唾骂臣妾魅惑君王时,王爷能为臣妾说句话。即便臣妾难逃一死,也求王爷看在小公主的份上,留臣妾一具全尸。”

  萧凌川目光柔和几分,郑重道:“贵妃放心,小公主是本王的亲妹妹,本王不会让她如此年幼便失去母亲。”

  “谢王爷!”香贵妃眼底闪过一丝激动,声音微颤,“臣定不负王爷所托!”

  ……

  姜丞相今日下朝迟迟未归。

  姜姝宁与姜夫人一直等到午膳时分,仍不见其身影。

  “母亲,许是父亲在宫中处理要务,耽搁了时辰。”姜姝宁强压心头不安,宽慰道,“我们先用膳吧。”

  姜夫人点头,叹道:“你父亲近日提及朝堂上风波不断,他会被耽搁也不足为奇。”

  姜姝宁眉心一跳,试探道:“朝堂风波?可是与景王断三皇子手臂一事有关?”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姜夫人摇头,“待你父亲归来,再细问吧。”

  姜姝宁心绪难平,总担心皇帝因萧凌川重伤萧修湛一事迁怒父亲。

  毕竟,那日在画舫上,萧凌川是为了护她周全,才对萧修湛痛下狠手的。

  然而,细思之下,她心底又生出一丝不安——萧凌川此番行事,狠辣果决,丝毫不顾后果,实在与平日里那沉稳谨慎、谋定后动的模样判若两人。

  究竟是他有意为之,还是另有隐情?

  直至日落西山,姜丞相仍未归家,他的随从气喘吁吁赶来禀报:“夫人,大小姐,老爷被留于宫中,今日恐怕无法归家!”

  “宫中有何事?”姜姝宁追问道。

  “小的也不知详情!”随从面露难色,“只知除老爷外,其余重臣也都被扣留在宫中。”

  姜姝宁心头一紧。

  前世此时,宫中并无这般异动。

  今生为何风云突变?

  她即刻命凌芜前往景王府打探,却得知萧凌川自上朝后,也未归府。

  翌日清晨,姜姝宁被一阵悠长沉重的钟声惊醒。

  那钟声自皇宫深处传来,悠悠回荡,唯有宫中身份尊贵之人陨落,方会敲响。

  她凝神默数,竟是响了整整一百零八下!

  姜夫人匆匆赶来,神色凝重:“宁儿,宫中急报,陛下驾崩了!你快些准备,与我一同进宫守丧!”

  姜姝宁瞳孔猛缩,惊骇难抑。

  那丧钟果然是为皇帝而响!

  可前世德源皇帝再过一年才因病驾崩,今生怎会提前?

  她脑海中倏地浮现萧凌川那张冷峻如修罗的面容,脊背不由一阵发寒。

  莫非,是他做了什么?

  ——

  姜姝宁与姜夫人一同入宫,为德源皇帝驾崩守丧。

  灵堂内,香烟袅袅,哭声震天。

  姜姝宁与姜夫人跪在灵前,身后是黑压压的朝臣与家眷。

  她偷偷抬眼,扫视四周,除了重伤未愈的三皇子萧修湛,其余六位皇子都来了。

  他们分列两侧,个个身着丧服,神色各异。

  景王萧凌川站在最前方,背脊挺得笔直,侧脸冷峻如冰。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正如她一直以来都看不透他那深不见底的城府。

  宫里特地请来了大相国寺的圆融大师,率领众僧为德源皇帝诵经超度。

  梵音阵阵,木鱼声声,非但没能安抚人心,反而更添了几分悲凉肃杀。

  这一跪便是两个时辰。

  直到腿脚麻木,浑身僵硬,才有内侍过来引她们去偏殿稍作歇息。

  姜姝宁扶着姜夫人,刚在偏殿寻了个角落坐下,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低语,似有意遮掩,却又清晰可闻。

  “……陛下龙体一向康健,怎么就这么突然……”一位命妇对着身边的同伴说道。

  偏殿小,尽管她们刻意压低声音,可说话的内容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入姜姝宁的耳朵里。

  “还能是为什么?”另一个声音立刻接了上来,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还不是因为那个香贵妃!狐媚子一个,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先帝的魂儿都勾了去!我听夫君说,那香贵妃进宫后,先帝日日与她寻欢作乐,还被怂恿着服食那些虎狼之药,这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掏空啊!”

  “天呐,竟有此事?那帮御史言官,岂不是把奏章都递爆了?”

  “可不是嘛!御史台天天骂那香贵妃是祸国妖妃,嚷着要让她殉葬谢罪。可太后和景王殿下,竟然都站出来为她说话!太后心疼小公主年纪尚幼,不能没了亲娘,这倒也罢了。可那景王……”

  说到萧凌川,那妇人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畏惧和不解,“那景王殿下……瞧着可不像是会为了小公主费心的人啊,他怎么会帮着香贵妃说话?莫非……他们之间……”

  另一个命妇像是被这大胆的猜测吓到了,连忙道:“嘘!你不要命了!小声些!如今这宫里,谁还敢乱嚼景王殿下的舌根?你忘了?就前几日,在画舫上跟三皇子殿下起了点口角,他竟当场就把三皇子的胳膊给砍了下来!这等睚眦必报的狠角色,咱们可惹不起!”

  那先前说话的命妇一听,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恐地四下张望,生怕隔墙有耳。

  姜姝宁听到此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香贵妃不是萧修湛的人吗?

  魅惑君王之罪何等严重,萧凌川为何替她说情?

  这太奇怪了,完全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他从来不是一个多管闲事,更不是一个会发善心的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上了她的心脏,令她浑身冰冷。

  难道……香贵妃表面上是萧修湛的人,实际上……她真正的主子,是萧凌川?

  皇帝比前世早了一年驾崩,莫非是萧凌川借着香贵妃的手,暗中让皇帝服食了催命的药物?

  这个猜测让姜姝宁不寒而栗。

  她猛地想起那日画舫之上,他断掉萧修湛手臂时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不像一时冲动,更像是蓄谋已久的警告与示威。

  他要的不只是萧修湛的一条手臂,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而皇帝,是他通往权力之巅的最后一道阻碍。

  所以,他除掉了他。

  就在姜姝宁思绪翻涌之极,一道身影气势汹汹而来,未待她反应,便劈头盖脸朝她泼来一盏茶水。

  她下意识抬手格挡,温热的茶水顿时顺着她的袖子落下。

  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姜姝宁,你这个害人精,你还有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