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谷县的清晨,总是带着炊烟和早点铺子的香气。

  街角的王婆茶馆,照例是最早开张的铺面之一。

  王婆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眼神灵活地扫视着来往的行人,耳朵捕捉着街坊四邻的闲言碎语。

  这茶馆不仅是她营生的手段,更是她信息情报的集散地。

  昨天西门大官人在武大郎家门前驻足之事,早已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附近几条街巷。

  别人或许只当个热闹看,但在王婆这等精明的人眼里,却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啧啧,武大那婆娘,真是好模样,可惜了,跟了那么个三寸丁谷树皮。”一个刚喝完茶的闲汉抹着嘴说道。

  另一个接口:“谁说不是呢!昨天西门大官人那眼神,嘿,我看是瞧上眼了!”

  “小声点!西门大官人的事也是咱们能嚼舌根的?”

  王婆将这些议论听在耳中,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她想起平日里潘金莲洗衣物,扫庭院时的模样,再想想武大郎那副窝囊身板,以及西门庆那富贵泼天的气派。

  这中间的落差,简直就是天然的商机。

  她太清楚不过了,潘金莲那样的女人,骨子里是不甘于守着武大郎过一辈子的。

  而西门庆那样的人物,看上的女人,少有弄不到手的。

  若是自己能从中牵线搭桥……王婆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那可不止是几贯茶钱的好处了。

  这几日,王婆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往武大郎家那边凑。

  这天下午,潘金莲正在院门口洗衣服。

  “哟,大郎娘子,洗衣裳呐?”王婆端着个空茶碗,慢悠悠地晃了过来,脸上堆着惯常的笑容。

  潘金莲见是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王干娘。”

  “看你这小脸,这几日是不是没歇好?女人家啊,可得对自己好点。”王婆挨着她蹲下,目光在她洗得发白的手指上转了转,“瞧瞧这手,多嫩啊,天天做这些粗活,可惜了。”

  潘金莲低头搓着衣服,没有接话。

  王婆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要我说啊,女人这一辈子,就盼着嫁个好人家。”

  “你看街东头开绸缎铺的张大户家的小娘子,嫁了个官人,现在出门都是轿子抬着,穿金戴银,那才叫福气呢!”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潘金莲的神色。

  潘金莲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用力搓洗起来,淡淡道:“各人有各人的命,羡慕不来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王婆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命这东西,有时候也看人怎么争。”

  “你看咱们阳谷县,最有钱有势的是谁?还不是西门大官人!”

  “他家那宅子,那排场!哪个女人不想进他家门?”

  听到西门大官人几个字,潘金莲脸色倏地一白,猛地站起身:“王干娘,我衣服还没洗完,不跟你聊了。”说着,端起木盆就要回院子。

  “哎,大郎娘子……”王婆看着她略显仓惶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看来,这事有门儿!

  这一切,并未完全逃过陈风的眼睛。

  雪盐工坊步入正轨后,陈风不必日日都守在那里。

  他白天会抽些时间,或是在家研究系统里的新图纸,或是去市集采买些东西,顺便也听听各路消息。

  这天他从市集回来,路过武大郎家附近,恰好看到王婆从武大郎家院里出来。

  陈风脚步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王婆?潘金莲?西门庆?

  这几个名字在他脑海中闪过,瞬间触发了他前世的记忆。

  果然,这剧情还是要发生了吗?

  《水浒传》里的经典桥段!

  王婆贪贿说风情,西门庆计娶潘金莲!

  陈风心中猛地一沉。

  他之前虽然知道自己成了武大郎的邻居,也熟知这场悲剧,但因为忙于生存和雪盐的事情,加上武松尚未出现,他下意识地将这段剧情的危险性延后了。

  可现在看来,王婆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潘金莲家的院门,一股寒意顺着脊背升起。

  如果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接下来就是西门庆和潘金莲勾搭成奸,毒杀武大郎,最后引出武松怒杀奸夫**妇的血案。

  自己住得这么近,一旦事发,绝对会被卷入其中。

  阳谷县就这么大,到时候官府查案,邻里指证,他这个新邻居能脱得了干系?

  更别说,他对潘金莲并非毫无感觉,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看到她的不易和挣扎,陈风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心思。

  这样一个艳丽的美人,要说完全坐视她走向毁灭,陈风自问做不到。

  可是,要插手吗?

  怎么插手?

  去提醒武大郎?那个老实人会信吗?就算信了,他有能力对抗西门庆和王婆吗?

  去警告潘金莲?她会听吗?而且,自己一个外男,去跟她说这些,岂不是惹人怀疑,甚至可能被倒打一耙?

  直接去找西门庆或者王婆的麻烦?那更是以卵击石。

  自己现在虽然靠着雪盐和李纲搭上了线,但根基未稳,西门庆在阳谷县势力盘根错节,王婆更是地头蛇,贸然行动,只会引火烧身。

  陈风站在原地,心中念头急转,一时间竟有些进退两难。

  他不是圣人,首先要考虑的是自己的安全和发展。

  但眼睁睁看着悲剧在邻居家上演,甚至可能波及自身,他又无法心安理得。

  “必须得做点什么。”陈风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不能直接干预,那就只能暗中观察,寻找破局的机会。

  王婆是关键的连接点,西门庆是源头。

  必须盯紧这两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家走去。

  路过王婆茶馆时,他特意放慢了脚步,只见王婆正眉飞色舞地和几个茶客说着什么,不时发出尖利的笑声。

  陈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这疯婆子,为了钱财,真是什么都敢做。

  回到院中,陈风的心情有些沉重。

  他取出那把强力弹弓,又拿出辣椒水竹筒。

  这些东西,原本是为了防备洪晖那样的泼皮,但现在看来,或许将来会用在更危险的地方。

  他走到墙边,侧耳倾听隔壁的动静。

  院墙虽然隔音不好,但也只能听到一些模糊的声响。

  潘金莲似乎在屋里忙碌,偶尔传来几声武大郎叫卖炊饼的吆喝声。

  一切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但陈风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接下来的几天,陈风表面上依旧忙碌于盐仓和家之间,但暗地里,他开始留意王婆和西门庆的动向。

  他会借着去市集的机会,在王婆茶馆附近多停留片刻,也会在傍晚时分,有意无意地观察潘金莲家的情况。

  他发现,王婆去潘金莲家的次数,确实比以前多了。

  有时是送点小点心,有时是拉着潘金莲说些家长里短。

  而潘金莲的态度,陈风并不知道,会和正常剧情发展一样吗?

  陈风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知道,王婆那张嘴,最擅长蛊惑人心。

  潘金莲长期压抑的生活,以及对现实的不满,都可能成为王婆突破的缺口。

  至于西门庆,陈风暂时还没发现他有什么直接的动作。

  但陈风相信,以西门庆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放弃看上的猎物。

  他现在没有动作,可能只是在等待时机,或者在让王婆先去铺路。

  陈风握紧了拳头,他必须尽快想出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