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府邸,书房。

  檀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阴郁。

  西门庆脸色铁青,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每当听到那陈姓书生安然自得的消息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管家引着一人快步走了进来,正是阳谷县知县徐成运。

  他换了一身不起眼的常服,脸上带着惯有的矜持,但眉宇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徐大人,您来了。”西门庆勉强压下怒火,起身相迎。

  “西门大官人。”徐成运略一点头,在管家奉上茶水后,挥手让其退下。

  书房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徐成运端起茶碗,却没有喝,目光落在西门庆阴沉的脸上:“看来,大官人心情不佳?”

  西门庆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还不是因为那个姓陈的穷酸!三番两次坏我好事,上次傅二带人去,反倒被他算计,吃了个顶大的亏!”

  “本官也正为此事烦心。”徐成运放下茶碗,语气冰冷,“昨日,本官亲自召见了他。”

  “哦?大人见了他?那小子可曾识相?”西门庆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徐成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识相?哼,本官给了他天大的好处,让他诬陷李纲,他竟敢当面拒绝!还说什么问心无愧!”

  “什么?”西门庆猛地一拍桌子,“这不识抬举的东西!真以为有李纲护着,就能在阳谷县横着走了?”

  “正是如此。”徐成运眼神锐利地看向西门庆,“此子不除,不仅碍了大官人的眼,也坏了本官的大事,那雪盐之功,绝不能落在李纲头上!”

  西门庆眼中凶光毕露:“大人说的是!这口气,我咽不下!那小子让我在阳谷县丢尽了脸面,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外人还以为我西门庆是泥捏的!”

  “本官今日来,就是想告诉大官人,”徐成运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那陈风,留不得。”

  西门庆精神一振:“大人的意思是?”

  “李纲那边,你不必顾忌。”徐成运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本官自有办法将他支开,还有那个王猛,本官也会寻个由头,让他带人出城办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他看着西门庆,一字一句道:“到时候,县城里,没人会护着他,大官人想做什么,可以放手去做了。”

  “之前我让大官人隐忍,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西门庆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脸上露出狞笑:“大人放心!只要没了李纲和王猛碍事,我定叫那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本官暂时不要他死。”徐成运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打可以,狠狠地打,打到他怕,打到他跪地求饶,打到他愿意听话为止。”

  “本官要他亲口去向京中使者说明,李纲是如何贪功,如何打压他的!”徐成运的眼神如同毒蛇,“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扳倒李纲,这雪盐的功劳,才能名正言顺地落在我们手里。”

  “我要他做我的一条狗。”

  西门庆明白了徐成运的意图,心中暗骂这知县比自己还狠毒,但脸上却堆起笑容:“大人英明!小的明白了!保证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一定让那小子乖乖听话!”

  “很好。”徐成运站起身,“时机就在这一两日,到时候本官会差人给你信号。”

  “记住,动静小点,别留下明显的把柄,事后,本官自会收尾。”

  “那是自然!”西门庆连忙回答。

  徐成运点点头,不再多言,在管家的引领下,从后门悄然离去。

  看着徐成运消失的背影,西门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他转身回到书房,厉声喊道:“来人!去把傅二给我叫来!”

  很快,傅二快步走进书房,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淤青,眼神却透着一股狠厉:“大官人!”

  西门庆看着他,声音阴冷:“傅二,上次的仇,该报了。”

  “大官人吩咐!”傅二精神一振。

  “去,多召集些好手,家伙都带齐了!”西门庆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等我的消息,这两天,给我盯紧了那个姓陈的!”

  “一旦动手,我定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傅二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用力点头:“是!大官人放心!这次绝不会再失手!”

  ……

  两日后的黄昏。

  阳谷县衙。

  李纲行色匆匆地走出县衙大门,对着前来送行的徐成运拱手道:“徐大人,城外流民之事紧急,下官这便带人去安置了。”

  徐成运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李大人辛苦,此事重大,还需多多费心。”

  “王猛!”

  站在一旁的王猛立刻上前:“卑职在!”

  “你带足人手,务必护卫好李大人周全,若有差池,本官唯你是问!”徐成运语气严肃。

  “卑职遵命!”王猛领命,带着一队差役,护送着李纲,一行人快马加鞭,朝着城外赶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徐成运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一丝冷意浮上眼底。

  他转身走回县衙,脚步沉稳。

  与此同时,西门庆府邸。

  一个家丁快步跑进大厅,对着早已等候多时的西门庆低声道:“大官人,知县大人那边传来消息,李纲和王猛已经出城了!”

  “好!”西门庆猛地站起身,眼中精光四射,“傅二!带上人!跟我出发!”

  “是!”傅二应了一声,转身招呼着早已聚集在院内的十几个手持棍棒、面色不善的家丁恶奴,气势汹汹地涌出了西门府。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

  陈风刚刚从盐仓出来,交代完最后一些事项。

  雪盐的提炼已经步入正轨,只待京中使者前来验收。

  这几日风平浪静,西门庆那边也没了动静,让他心中稍安。

  他沿着街道,不紧不慢地朝着武大郎家的方向走去。想着回去看看武大的伤势,再和潘金莲说一声,自己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过来帮忙。

  走到一个僻静的巷口,正要拐进去,陈风脚步猛地一顿。

  巷子深处,阴影里,缓缓走出了十几个人影。

  为首一人,身形高大,脸上带着狞笑,手中摇着一把折扇,不是西门庆又是谁?

  他身后,傅二带着十几个手持棍棒的恶奴,将巷口堵得严严实实,眼神凶狠地盯着陈风,如同盯着待宰的羔羊。

  西门庆啪地合上扇子,指着陈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陈秀才,别来无恙啊?咱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