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冈猛虎为患已久,如今被除,百姓必然欢欣鼓舞,他这个知县若是不表彰,反而会引来非议。

  “哼!”徐成运冷哼一声,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对旁边的师爷吩咐道:“既然如此,打虎也是为民除害。你去拟个告示,就说本县得知景阳冈猛虎伤人,特派义士武松前往剿除,他勇猛无双,不负所望,成功为民除害,本县深感欣慰。”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那个叫武松的,既然勇武过人,便任命他为本县步兵都头,负责操练巡捕,维护治安。”

  师爷连忙应道:“是,大人。那……陈风呢?”

  徐成运瞥了师爷一眼,语气不耐烦地说道:“陈风不过一介书生,侥幸参与其中罢了,给他些赏银也就是了。”

  “一个读书人,难道还想当武官不成?”

  他心里打着算盘,提拔武松这个莽夫做都头,既能笼络人心,彰显自己奖罚分明,又能将这个武艺高强的汉子纳入麾下。

  至于陈风,给他点钱打发了事,绝不能让他再借机扩大影响,更不能让他进入县衙的核心圈子。

  “是,下官明白了。”师爷躬身退下,立刻去准备告示和任命文书。

  徐成运独自坐在堂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神阴鸷。

  陈风这小子,越来越碍眼了。

  看来,得想个更稳妥的法子,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才行。

  阳谷县大牢,深处。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弥漫着霉烂和秽物的气息。

  西门庆蜷缩在墙角,身上那件曾经华贵的丝绸外袍,此刻沾满了污泥和草屑,显得狼狈不堪。

  他再不复往日的嚣张得意,眼中布满了血丝,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惊恐和慌乱。

  冰冷的石墙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却隔不断他内心的恐惧。

  “徐成运……徐成运……”他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那封信!

  那封该死的信!

  他敢肯定,那绝对不是他的手笔!

  是谁?是谁要置他于死地?

  是李纲?还是那个姓陈的穷酸?

  不,他们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胆子敢伪造这种东西惊动天使!

  难道是……徐成运?

  这个念头一起,西门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徐成运翻脸比翻书还快,那狠毒的眼神,分明是想将他彻底踩死,撇清所有关系!

  自己知道徐成运太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如今自己栽了,徐成运怎么可能容他活下去?

  杀人灭口!

  这个词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牢门前,用力摇晃着冰冷的铁栏杆。

  “来人!来人啊!”他声嘶力竭地喊道,“我要见李县丞!快去通报!我有天大的要事禀报!”

  看守牢房的狱卒提着灯笼,慢悠悠地晃了过来,脸上带着不耐烦:“嚷嚷什么?老实待着!”

  “我要见李纲!李县丞!”西门庆扒着牢门,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声音却带着颤抖,“我有要事关乎徐知县!关乎这阳谷县!快去通报!耽误了大事,你担待不起!”

  狱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西门庆虽然成了阶下囚,但毕竟是曾经的阳谷首富,知县大人跟前的红人。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纲面色沉静地出现在牢房外,王猛手按腰刀,站在他身后。

  昏暗的灯光映照着李纲棱角分明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西门庆,你找本官何事?”李纲的声音平静无波。

  “李大人!李大人救我!”西门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隔着牢门连连磕头。

  “大人明鉴!那封信!那封信绝对是栽赃陷害!是徐成运!一定是他干的!”

  李纲眉头微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西门庆见状,急忙继续说道:“大人,您想想!我西门庆就算再糊涂,也不敢碰谋逆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啊!我图什么?我在阳谷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必去冒这种风险?”

  “是徐成运!他见雪盐的功劳落不到他头上,又被天使当众驳了面子,心生怨恨,这才想出这条毒计,倘若私藏的武器在您的府上被搜出来,就算您有一万个头也不够砍的!”

  “而那封信,肯定是他偷偷放到我府上,想要一石二鸟,等出掉您之后,再顺便把我除掉。”

  他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显得无比凄惨:“大人,之前对付陈风那小子,还有……诬陷您的事情,都是徐成运指使我干的!是他威逼利诱,我一时糊涂才……”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李纲的神色。

  见李纲依旧面沉如水,西门庆心一横,压低声音道:“李大人,只要您能想办法救我出去,或者……或者让我在牢里留条活路,不被徐成运灭口,我西门庆愿奉上万贯家财孝敬您!”

  “我知道您是清官,不爱这些黄白之物,但您想想,日后您在阳谷县行事,哪能处处顺心?有我西门庆在,明里暗里,都能给您提供不少方便!”

  李纲眼神微动,依旧没有开口。

  西门庆见状,连忙抛出更具诱惑的条件:“大人,那陈风虽然有些本事,但他终究只是个书生,又得了天使青眼,迟早是要离开阳谷县高升去的!”

  “到时候,这阳谷县,还得是您和徐成运说了算!”

  “可徐成运是什么人,您也看到了!他能如此对我,将来就能如此对您!”

  “他能有今天这个知县的位置,少不了我在背后替他打点铺路,论起在这阳谷县的人脉和能量,他徐成运未必比得过我西门庆!”

  “大人!”西门庆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您想想清楚这其中的利弊,是留着我这个能在阳谷县给您实实在在帮助的人有用,还是看着徐成运一家独大,日后处处妨碍您?”

  “在这阳谷县,我西门庆能给您的帮助,绝对比一个徐成运,甚至十个陈风都大得多!”

  牢房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剩下西门庆粗重的呼吸声。

  李纲看着眼前这个摇尾乞怜,不惜出卖一切换取生机的阶下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西门庆的话,虽然不堪入耳,却也并非全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