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才点头道:“还真能变出花儿来。今儿我就见他调快了车床转速,现在加工速度可比你那会儿快多了。”

  刘德昌一惊,拐杖重重杵在地上:“胡闹!转速是能随便调的?那车床和车刀能经得住?”

  刘永才道:“我看着倒是没啥问题,加工起来又快又好。”

  刘德昌气道:“你一个外行懂个屁!我怕瑞刚一个毛小子,贪进度,瞎调车床。原来的转速可是我多年经验,一分一毫都不能动!”

  刘永才突然有些后悔来找刘德昌了。

  他并不怀疑赵瑞刚的能力,只是为了心安,来问问刘德昌这个老把式。

  可他却忘了,刘德昌以前可是车间的土皇帝。

  现在这土皇帝遇到了**,一时间竟然有些难解了。

  忙笑着打哈哈道:“你呀你,从小就掐尖要强,怎么到老了还这样?就容不得别人超过你?罢了罢了,我不跟你唠了!”

  说完就一溜烟地走了。

  刘德昌用一条腿蹦着追出堂屋的门,喊:“我看不懂?我添乱?我管了半辈子车间不比你懂?你跑什么跑!等老大回来,我非要问个清楚!”

  王秀娥从别屋出来,忙跑过去搀扶住他。

  埋怨道:“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暴脾气!”

  刘德昌甩了甩胳膊:“用你扶?我一条腿也比别人两条腿利索!”

  王秀娥也不惯着他,当即松开手。

  刘德昌猛地一个趔趄,骂道:“还真松手啊!一个个的,要造反啊!”

  恰巧刘彩云挎着个篮子,带着小铃铛进了院门。

  小铃铛十分机灵,哒哒哒小跑上去扶着刘德昌往屋里走。

  边走边像个小大人一般念叨着:“姥爷你的腿还没好哦,不能老走动哦。”

  刘德昌顿时被哄得喜笑颜开:“还是我们铃铛乖!”

  刘彩云问老娘:“又怎么了?老远就听到爹的声音。”

  王秀娥瞥了刘德昌背影一眼:“你爹就那样,别管他!”

  又对着刘彩云问道:“咋这时候过来?吃过饭没?”

  刘彩云把篮子的大碗端出来,顿时肉香四溢。

  她道:“昨天瑞刚买了些野猪肉,炖了一锅,给你们送些来。”

  王秀娥往外推:“你们留着自己吃吧!老宅这边啥也不缺。”

  刘彩云道:“娘!我们特意多做的。爹腿伤恢复要营养。我给你放橱柜吧,还温着,晚上直接吃。”

  王秀娥拗不过女儿,只得道:“那我给你找几个鸡蛋带回去!”

  刘彩云忙拉住她:“娘,你就别过意不去了!我又不是外人!再说,以前你也一直在接济我们!”

  这时,刘德昌在里屋喊:“彩云,来,问你一个事儿!”

  刘彩云掀门帘走进去:“爹,啥事儿?”

  刘德昌靠在炕头上,问道:“你最近也在车间上工,知不知道瑞刚带着他们在做什么?”

  刘彩云摇摇头:“很忙,但忙什么我也看不懂。”

  刘德昌又问道:“车间里没遇到什么难事儿吧?你爹我虽然腿坏了,但一肚子的经验可都是宝贝!你回去告诉瑞刚,有不懂的来问他老丈人,或者赶明儿我直接去车间看看,把他们不懂的问题,集中解决,可别趁我不在瞎鼓捣车床……”

  正说着,突然瞥到一旁的王秀娥翻白眼,忍不住急道:“诶老婆子,你那是什么眼神儿?”

  王秀娥没好气道:“我眼神儿怎么了?刘永才为啥跑了你心里没数?腿伤了就老老实实在家养伤!瞎折腾什么!”

  刘德昌一拳砸在炕沿上:“我这咋叫瞎折腾呢?车间那么大一摊子,没我定调子怎么成?

  王秀娥道:“你在医院住那么久,车间调子也没见乱!”

  刘德昌气得脸黑:“娘们唧唧,别的能耐没有,就会怼人肺管子!”

  刘彩云急忙两边劝和:“娘,你别这么说爹。爹,放心,我回去就跟瑞刚说。”

  晚饭后,小铃铛跑到院子里玩儿秋千。

  刘彩云在堂屋刷碗收拾桌子。

  赵瑞刚交代过今天回家会晚一些,刘彩云便留了一些饭菜扣在大锅里。

  等他晚上回来就可以直接吃了。

  正收拾间,就听院子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小娃娃,你家大人呢?”

  小铃铛笑嘻嘻地说着:“我妈妈在屋里呢!爸爸还没回来。”

  刘彩云知道是家里来人了,忙擦净了手出来。

  就见一个穿着蓝布工装的陌生女人正蹲着给小铃铛递大白兔奶糖。

  小铃铛嘴巴里塞着一块儿,两个小手里各握着一块儿。

  滴溜溜的小眼睛还在贪婪地看着女人掌心剩下的两块。

  刘彩云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并没有对这人的印象,问道:“你是?”

  女人转过脸来看向刘彩云,眼中迸出一丝惊艳:“弟妹吧?赵瑞刚好福气啊,竟然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刘彩云对着女人端详了片刻。

  这才发现这女人鼻梁和额头上都有些擦伤,还在轻微地渗着血。

  再看她说话时习惯性地挺直脊背,刘彩云心下明了:“你是胡秋菊胡干事吧?”

  胡秋菊站起身来,爽朗一笑:“看来赵瑞刚跟你提起过我,那再好不过了。他在家吗?我有事儿找他。”

  刘彩云忍不住想起之前赵瑞刚给自己描述胡秋菊时候的话——

  “那人就是女人身裹金刚胆,男人婆版花和尚。”

  刘彩云忙摇头,把脑海里“男人婆”三个字甩出去。

  笑着道:“瑞刚还没回来,胡干事屋里等一会儿吧。”

  胡秋菊也不客气,抬脚就往屋里走:“直接叫我秋菊姐就行!”

  她大大咧咧地在炕边坐下,顺手抓起刘彩云正在修补的千层底布鞋。

  “呦,弟妹,瞧你这针脚密的,赶明儿教教我?我那鞋帮子总开线!”

  刘彩云脑子里竟然闪过一副张飞捏绣花针的图画。

  急忙又甩了甩头挥散画面,把倒满水的搪瓷缸放在胡秋菊手边。

  其实胡秋菊长得并不难看,五官舒朗,带着几分英气。

  但说话的语气和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总让人无端联想到张飞或者鲁智深一类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