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家,刘彩云就关上了自家大门。

  把小铃铛抱进屋,就见赵瑞刚正收拾推车上的东西。

  她有些埋怨道:“怎么又买这么多动东西,早上刚吃过肉,你又买肉!”

  赵瑞刚一边拾掇一边道:“鸡肉怎么比得上猪肉?”

  刘彩云却心疼钱。

  这几天赵瑞刚是挣了点钱,但也搁不住这么花呀!

  赵瑞刚认真道:“你和小铃铛都严重的营养不良,我必须要尽快给你们补上。尤其小铃铛,正长身体时候呢。”

  说起小铃铛,刘彩云没话可说。

  要说谁最不愿意苦到小铃铛,她自然排第一。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大中午地推着车回来,太招摇了些。你没看到其他人看咱们的眼神?”

  赵瑞刚笑了:“其他人什么眼神,我可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刘彩云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青天白日的,这人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小铃铛正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起劲儿,突然见到自家妈妈沉默了。

  好奇问道:“妈妈,你怎么红啦?”

  刘彩云没理她,兀自洗手去了。

  小铃铛更加纳闷儿了。

  赵瑞刚忍不住心中大笑。

  待赵瑞刚洗好菜,趴在桌台炒菜。

  刘彩云不动声色地坐到灶前,烧火。

  小铃铛不愿意老老实实待在里屋,跑过来靠在妈妈腿上,捣乱似的拉着风箱。

  赵瑞刚一边做饭,一边和小铃铛闲聊。

  上午乖不乖啊,都玩什么了之类。

  小铃铛前面还咿咿呀呀地说话。

  当赵瑞刚将切好的肉片倒入热锅时,小丫头突然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直勾勾地盯着锅里油汪汪的肉片,眼球一动不动。

  赵瑞刚看到她这样子觉得十分好笑,问道:“宝儿想不想吃?”

  小铃铛回过神儿来,猛点头:“想!”

  “好嘞!等一等,熟了给宝儿吃头一口!”

  赵瑞刚快速翻炒几下。

  看肉片两面都微微煎黄,用筷子夹住一片,靠着锅边颠了颠油才夹出来。

  凑近嘴边吹了吹,故意举过小铃铛头顶。

  “咦,奇怪!”

  “快看上边,有一块肉肉,有没有小朋友想吃它呢?”

  “铛铛想七!”小铃铛眼睛亮晶晶的。

  “哦,但肉肉不想被吃掉,它想飞走,怎么办呀?”

  一边说着。

  一边挥着筷子转来转去。

  “不要飞,不要飞,给铛铛……”

  小铃铛的视线,紧张地追随着筷子,生怕肉肉真的会飞走。

  “嘿!爸爸帮你夹住它,快张嘴!快快快!”赵瑞刚喊道。

  小铃铛立即把小嘴张得大大的。

  筷子在小铃铛的嘴边转个圈儿,准确无误地钻进了她的嘴巴。

  “呜嗷!”

  小铃铛急忙紧紧闭上小嘴,两腮咕蛹咕蛹,瞬间嘴角就流出了油汁。

  刘彩云看着赵瑞刚逗弄小铃铛,忍俊不禁。

  “你们俩呀,就闹着玩儿吧!”

  一家人团团坐,开始吃午饭。

  刘彩云虽然心疼钱,但一旦吃上了肉,也觉得值!

  肉,真好吃。

  很快,吃完了饭。

  三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刘彩云正准备带小铃铛去上工,突然觉得下腹一阵坠痛,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

  眉头很快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赵瑞刚忙问:“怎么了?”

  刘彩云摇了摇头,道:“没事,忍一下就好了。”

  话虽如此,但她的脸色却实在不太好。

  小铃铛也吓坏了,拉着妈**衣角有些惶恐。

  赵瑞刚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是不是……月事儿到了?”

  刘彩云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赵瑞刚立即扶着她躺坐在炕上,在腰下给她塞上被子枕头。

  还特意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把炕烧热。

  又把小铃铛抱到炕上,认真对她道:“妈妈肚子疼,宝儿今天要在家照顾妈妈,不闹妈妈好不好?”

  小铃铛懵懂地点点头。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只能依偎在妈妈身边。

  学着平时妈妈照顾自己的样子,用小手拂着刘彩云的脸颊,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你好些没呀~”

  刘彩云安抚了小铃铛,又对赵瑞刚道:“我没事儿的,一会儿还是要上工的。”

  赵瑞刚翻出一个胶皮热水袋,一边往里面灌热水,一边说道:“今天不去上工了,下午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刘彩云虚弱一笑:“村里人哪儿那么娇气,忍一忍就过去了。”

  赵瑞刚扣好热水袋的袋子,又在自己脸上试了试温度,这才把热水袋塞给刘彩云,让她捂着肚子。

  又道:“不要说你编筐的柳条是泡过冷水的,就算是轻省的活计也不行。今天必须休息。”

  刘彩云还是有些不情愿:“哪家的女人都有这种情况,还不都是坚持?”

  赵瑞刚认真道:“别家女人,我管不到,但我家女人,必须休息!”

  刘彩云捂着热水袋,一股暖意慢慢浸透全身,眼窝有些发热:“但,就算歇工,也得跟队长请个假啊。”

  “放心,我去。你在家躺着,等我回来。”

  安顿好刘彩云,赵瑞刚走到堂屋。

  切了一块猪肉,用麻绳拎着前去队长家。

  瓦窑生产队的队长叫刘永才,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刚吃过午饭,此时正在门口青石板上蹲着抽旱烟。

  赵瑞刚远远就打招呼:“大伯!”

  论起辈分,刘永才是刘彩云的娘家同宗长辈,家中排行老大。

  村里刘姓的,多数都要喊他一声大爷或大伯。

  “彩云女婿?”刘永才一愣,“啥事?”

  “彩云今天身体不舒服,下午没法上工,我来给她请个假。”

  “工咋能说歇就歇?队里正忙,你以为闹着玩儿?”

  刘永才的态度不好,也是有原因的。

  当初,赵瑞刚在家里耍酒疯,刘永才以长辈身份去劝导。

  结果,被醉得晕乎乎的赵瑞刚一脚踹翻在地。

  这时候的农村人,极看重辈分。

  刘永才虽然还称不上德高望重,但在瓦窑村也是个人物。

  五六十岁的长辈,被一个二十多岁愣头小子踹翻,着实丢人。

  虽然私底下,仍然会关照同宗的晚辈刘彩云。

  但对赵瑞刚,可是没一点好感。

  “您先收下这个。”赵瑞刚将猪肉递给刘永才。

  “你这是弄啥?”刘永才被猪肉馋得挪不动眼,但也没上手接。

  “大伯,你先接着,听我慢慢说。”

  赵瑞刚顺势也蹲了下来,把肉强塞进他手中,

  继续道:“其实除了想给彩云请个假,很重要的原因也是要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生产队的活儿又忙又累,可您给彩云分的任务,都是偏轻的。这份儿情,咱得领。”

  “我以前不是个东西,彩云一个人又带孩子,又挣工分,没有您关照,恐怕早就挺不住了!”

  刘永才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

  上下打量了一番赵瑞刚,仿佛刚认识他一般。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番话是曾经那个京城来的公子哥儿嘴里说出来的。

  想想以前的赵瑞刚,眼睛简直长在头顶,从来不正眼看他们这些村里人。

  什么时候跟自己这么掏心窝子地说过话?

  “你小子转性儿了?说得可都是真心话?

  赵瑞刚道:“当然!彩云今天实在不舒服,我这个做丈夫的如果再不出面,还算个男人吗?”

  刘永才也是个通透的人。

  当即把烟锅子在青石板上磕了磕,爽快道:“就冲你这几句话,肉我收下了!你让彩云好好歇着,歇够了再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