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得金黄的饼上点缀着几点葱花绿,很漂亮,也很香,十分得**。

  一个肚子都饿扁了小孩子,自然是无法抵御这种美味。

  小铃铛挣脱妈**怀抱,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向赵瑞刚。

  接过槐花饼,立即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两边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两只大眼睛顿时眯成了两轮美美的月牙。

  “好七!”

  “饼饼好七!”

  小嘴都被塞满了,说出的话更加含糊不清。

  刘彩云怔怔看着这一幕,满心的不解。

  这个时间的赵瑞刚能在家,已经让她十分奇怪了。

  竟然还烙饼?

  “你也吃!”

  “我做了很多!”

  “有什么想问,吃完再说!”

  赵瑞刚将另一张饼递到刘彩云面前。

  刘彩云只迟疑了一下,便双手在衬衣上抹干了水渍,接过还微微烫手的小饼,轻轻咬了一口。

  精面饼特有的香甜细腻,带着槐花的清香,瞬间沁满口腔。

  饿,是一种生理本能。

  饿大了,甚至会死人。

  刘彩云虽然中午吃过,但整整一下午的劳作,也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对于这种送到嘴边的美味,她几乎和小铃铛一样,没有任何抵抗力。

  第一张饼,她甚至没来得及细品,便已经进了她的肚子。

  “别急,别急!”

  “还有很多!”

  看到妻子和女儿,近乎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饼,赵瑞刚眼底一阵滚烫。

  他索性将整个盖帘搬到院内用砖块垒成的台子上,招呼妻女吃饭。

  小铃铛风卷残云般吃了三个。

  刘彩云吃了五个。

  赵瑞刚当然也没有干巴巴看着,他自己也吃了五个。

  小山一样的十几张饼,最后只剩下两张。

  而趁这个机会,赵瑞刚把下午赚钱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你……你去黑市了?”

  刘彩云满眼疑惑,不敢相信赵瑞刚的话。

  因为赵瑞刚的脾气秉性,她太清楚了,骨子里带着倨傲,从来都瞧不上那些“不入流”的行为。

  “以前的我太傻了!”

  赵瑞刚当然清楚刘彩云的疑虑所在,笑了笑解释。

  “家里都吃不饱饭了,还谈什么**的清高?”

  “这个家,以前一直是你再苦苦维持着,即便我再怎么混账,你都没有放弃过!”

  “也是时候,轮到我出力了。”

  “你放心,好多事情我已经想通,再也不会想以前那么傻,那么自私了!”

  “现在,我的人生只有一个目标!”

  “那就是让你和小铃铛吃饱饭,过上好日子!”

  “彩云,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番真情表白,刘彩云内心震撼得无以复加。

  现在的赵瑞刚,竟然也能说出这般交心的话?

  从今天早晨开始,赵瑞刚就好似换了一个人,难道他真变了?

  如果……

  想到这里,刘彩云的心中忍不住萌生一丝幻想。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不渴望丈夫痛改前非。

  不过,这萌芽才刚刚钻出心田,刘彩云就迅速将其掐灭。

  被伤得太重,怕了。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别站在院里了,你进屋洗洗,早点歇息,累一天了!”

  赵瑞刚并不奢望刘彩云立即给予回应。

  收好剩下的槐花饼,然后便带着小铃铛在院子里玩儿。

  一会骑脖颈,一会举高高。

  一会儿又陪小铃铛蹲在地上研究蚂蚁。

  小铃铛自出生以来,似乎从来没玩儿得这么开心过。

  嘴里软软糯糯地咯咯直笑。

  孩子终究是孩子。

  以前那么怕他,如今才一天时间,就“爸爸爸爸”叫个不停了。

  刘彩云回屋用清水洗了把脸,又用毛巾擦洗了遍身上,便透过窗户看着父女二人玩耍。

  一个人,是不是真的把孩子当成心尖儿,明显能看得出来。

  赵瑞刚看向小铃铛的目光,便是满满的宠爱。

  确认了这一点,刘彩云发现心田中那颗萌芽,又悄然长了出来。

  无论他有没有骗自己,对待小铃铛,至少是爱的。

  这,仿佛黑暗的冰窖中,透进了一道微弱的光。

  一番玩耍后,赵瑞刚将小铃铛交还给刘彩云。

  这孩子,玩得得太兴奋,洗漱完就在炕上来回打滚。

  刘彩云哄了很久,才打着哈气慢慢睡着。

  天色已晚。

  却迟迟不见赵瑞刚回屋。

  并非期待什么,刘彩云只是好奇,便掀开半旧的门帘向外屋看去。

  此时的赵瑞刚,正坐在外屋的灶台旁。

  手里拿着一支铅笔,面前摊着草纸本,赵瑞刚埋着头,肩膀一耸一耸,似乎正写着什么。

  家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蜡烛了。

  晴朗的月光透过风窗,笼在赵瑞刚身上。

  看到这一幕,刘彩云心里咯噔一下!

  她想起了被撕碎的认罪书。

  一瞬间,各种不好的记忆和揣测都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连身上的淤痕都在隐隐作痛。

  难道,这一整天“痛改前非”只是在演戏?

  他是在重写认罪书?!

  他,打算趁我和小铃铛睡着,做什么?

  愤怒!绝望!又不甘心!

  一瞬间,刘彩云发现自己浑身抖个不停。

  她下地,掀开门帘冲到赵瑞刚身后。

  赵瑞刚听到背后有动静,便停下笔,回头看。

  看见面色煞白的刘彩云,被吓一跳。

  “彩云,你怎么了?”

  “你!你在做什么?”刘彩云嘴唇都在忍不住打颤。

  “哦,吃饭时候跟你说过的,我接了一个翻译的活儿,晚上没啥事,早点翻译好,明天给人送过去。”

  这个距离,刘彩云已经可以隐约看到草稿本上的内容。

  的确不是认罪书。

  旁边皱巴巴的纸上写着一整面鬼画符般的文字,大概就是他口中所说的需要翻译的文件了。

  这一瞬间,刘彩云内心如从地狱回到人间,霎时觉得五味杂陈,复杂至极。

  明明已经排除了最令她痛苦的可能,但眼泪还是如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喷涌而出。

  “彩云!”

  赵瑞刚也意识到了什么,起身一把将刘彩云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