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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寒山对于外界是禁地,误闯山林者必死无疑。

  苏家有专门进入梅寒山的内部通道。

  这扇石门常年有专人把守,此门一旦关闭,进山者照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三年前,苏奈被师哥们关进梅寒山,起初她是抱着赌气的心理。

  她以为师哥们是疼她的,罚她进梅寒山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等到他们回过味来,意识到赵雪儿在说谎,就会立马接她回家。

  还得反过来跟她道歉,真心诚意求她原谅,她才会跟他们回去。

  她想多了,也想错了。

  她熬了整整三天,都没等到师哥们来接她。

  她穿的太少,一进山就冻透了,山上又没有食物,三天她滴水未进,渴极了就抓起地上的雪往嘴里塞。

  看清了师哥们的铁石心肠,苏奈感到深深的失望,保命要紧,她不是不能忍一时委屈。

  可当她想要求饶,从那道门回去的时候,发现守山的人换了。

  换了两个陌生的打手,凶神恶煞,眼神冰冷。

  “滚回去!”

  他们对她,只有杀气,无丝毫敬意。

  苏奈大怒。

  她出手,却因饿了三天没有力气,没能打得过他们,他们不仅身手了得,还对她处处下杀招,一点不怕伤了她。

  甚至还上了电棍!

  苏奈惊惧。

  师哥们,难道是想让她死在梅寒山?

  后来,事实证明,她没想错。

  直到她双目流血,一脚踏进地狱之门,都没等到她亲爱的师哥们。

  那种从希望到失望,再到希望全部抽空,变为绝望的感觉——她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少主。”

  守山的人朝苏奈恭敬行礼。

  如今把守梅寒山的换成了她的人。

  不仅如此,苏奈还在外头另设一道防线,从她进山开始,若二十四小时未出来,他们就会闯入。

  这些保护措施,都是她在最亲近的人这里差点付出生命换来的一课。

  苏奈往旁边退开一步,摆手:“师兄们,请。”

  欢迎和我一起走入,地狱之门。

  “……”

  玄参、陆英等人神色各异。

  不知为何,明明苏奈面容平静,态度也温和,可就是让他们莫名感到一股寒意。

  陆英不禁缩了缩脖。

  他和奈奈小时候误闯进去一回,知道梅寒山有多冷,正因如此,他才不理解三年前奈奈怎么会那么犟!

  和他们僵持了整整三个月,都不肯下来。

  换做是他,一天都忍不了。

  早就求饶了。

  陆英穿得格外厚实,把羽绒服和雷锋帽都翻了出来。

  空青在他的劝告下穿的还算多,至少也穿上了羽绒服,戴着手套。

  反观玄参和忍冬,两个人都穿的单薄,玄参穿了身黑色的呢子大衣,忍冬却只穿了件皮衣,如今染了头发帽子都不戴了。

  “你们就穿这么点,等进了梅寒山有你们受的。”

  陆英皱了皱鼻子,轻哼:“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玄参却不以为然。

  他打小就抗冻,寄人篱下的日子熬出来的,奈奈三年前进山的时候穿的还没他多,不也没事?

  生扛了那么久,都不肯跟他们服软认错,现在想起来玄参都有些生气。

  至于忍冬。

  他看向苏奈,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这次主动把师父的踪迹告诉他们,邀请他们一起进山,无非是想让他们感受一下她走过的路,吃过的苦。

  他愿意感受,陪她一起尝尝。

  其实,他更想告诉她,你没吃过真正的苦,你毕竟还是被我们惯着、宠着长大的。

  当初想让你吃点苦,真的是为了你好。

  可他知道,她不会信。

  石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正式踏入梅寒山的瞬间,扑面而来的一股寒气,和外面全然不是一个世界。

  玄参和忍冬穿的最少,几乎瞬间被寒气打透。

  身上鸡皮疙瘩四起。

  别说他们,哪怕是穿着羽绒服的空青和陆英,都下意识抱了抱胳膊。

  “妈耶,怎么会这么冷。”陆英嘶一声,嘟囔一句。

  三年前他们进山来寻奈奈的时候,不觉得有这么冷啊。

  也许是他们在这里逗留的时间不久,雪儿不抗冻,每次和他们一起进来,没一会就冻得快晕过去,他们就和她一起下山了。

  沙棠斜睨他们一眼,在心中冷哼。

  几个大男人,穿这么厚实,到这种地方都受不了,他们就没想过奈奈体质那么寒,一个女孩子被关进这冰天雪地,能受得住吗?

  一帮狼心狗肺、铁石心肠的东西!

  板子不上自己身,他们不知道疼。

  苏奈抬眸看了他们一眼,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和回忆压下去,淡淡道:“走吧。”

  蒋京墨让人从山下送来装备,准备进山。

  “哥,需要穿这么厚吗?”

  蒋聪明一层一层地往身上套衣服,把自己包裹成了大肉粽,热得有些喘不动气。

  虽然山上比较凉快,但毕竟是盛夏时节,穿这么多要人命啊。

  蒋京墨却不容置喙,“穿着。等进了山给你头冻掉。”

  “哦。”

  蒋聪明不理解,但听话,哥哥让他穿什么他就穿什么,认命地往头上扣厚重的毛线帽。

  “这个太薄,戴这个。”

  蒋京墨把他头上的毛线帽摘下来,给蒋聪明戴上了笨重的雷锋帽。

  常倚彤看着笨头笨脑的儿子,毫不掩饰对他的嘲笑,哈哈大笑:“你好像那个光头强。”

  蒋聪明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也觉得像,比划了两下。

  “我上山去砍树。”

  蒋京墨满脸严肃,“上了山别贪玩,也别东张西望,跟紧我。”

  蒋聪明立马收起玩笑姿态,“知道了,哥。”

  常倚彤不怎么担心蒋聪明,却满脸担忧地看向蒋京墨。

  “你确定要上那梅寒山?”

  她一默,“三年前,你可是差点死在那山里。”

  常倚彤为蒋京墨催眠过多次。

  多少个睡不着的夜晚,一闭上眼睛,就是在梅寒山的冰天雪地,还有那通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的求救电话。

  “哥,救救我,我在容城的梅寒山,他们要杀我!”

  蒋寒笙的声音凄厉、急切,让蒋京墨来不及思考,带着十几号兄弟便冲进了梅寒山。

  结果不只是他差点死在梅寒山上,他带去的兄弟们,死的死,残的残。

  这笔账,至今尚未算清。

  蒋京墨眼底酷寒,戴上皮手套,沉声:“奈奈在山上,她敢直面恐惧,我也敢。”

  他要和她,再一次,活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