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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三爷和蒋三夫人回到蒋家就得知苏奈开始给蒋寒笙治腿了。

  两个人先是惊讶,而后激动得瞬间红了眼圈。

  “阿笙的腿有救了!”

  蒋三夫人激动得不行,紧紧拉着蒋三爷的手,“我们有希望了!”

  “是,是。”

  蒋三爷也不禁热泪盈眶。

  蒋寒笙自小就是他们的希望,蒋京墨从出生起就占了蒋家嫡长孙的优势。

  老爷子又是个老派的人,最器重的儿子生的孩子,相当于他的眼珠子,再加上隔辈亲,更是疼爱得不得了。

  蒋京墨从小就被他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

  连大哥都未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全家唯一能跟蒋京墨争宠、抗衡的,就是蒋寒笙。

  无论学习成绩、品性、相貌等等,蒋寒笙都不输给蒋京墨多少。

  小时候蒋寒笙就很粘蒋京墨,蒋京墨一开始烦他,后来赶不走就带在身边,一起接受老爷子的教导,甚至蒋家那些专为继承人设立的精英课程,蒋京墨也会带着蒋寒笙一起上课。

  起初蒋三夫人还担心蒋京墨会欺负蒋寒笙,想把儿子接回来,但蒋三爷目光长远,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们得两手抓。

  就这样,蒋寒笙彻底被交给蒋京墨教导,而蒋寒笙也确实很粘蒋京墨,在东苑待的时间比在他们跟前都多。

  蒋寒笙跟蒋京墨的关系也比跟其他兄弟好,天天大哥长大哥短,连双胞胎弟弟蒋寒暝在蒋寒笙这里都比不上大哥亲。

  渐渐的,有了胳膊肘往外拐的趋势。

  这时候蒋三爷觉得不好,想往回拉,已经拉不回来了。

  直到那次梅寒山事件。

  蒋寒笙为了保护他们,牺牲了两条腿。

  蒋三爷痛彻心扉,才将希望转嫁到小儿子蒋寒暝身上。

  “阿墨怎么会允许苏奈给阿笙治腿呢?他恨阿笙都来不及。”

  蒋三夫人激动过后,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事,不禁生出几分忧虑,“该不会,想要间接除掉阿笙?”

  蒋三爷沉吟片刻。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我得去看看。”

  ——

  老爷子得知蒋寒笙的腿有救,也是开心了好一阵子,胃口都比之前好了。

  他大手一挥,特意在家里给苏奈装了个诊室,苏奈需要的医疗设备应有尽有,以后苏奈就可以在这问诊。

  相当于一个小型医馆了。

  苏奈正给蒋寒笙做针灸理疗时,蒋三爷来了。

  蒋三爷定睛一瞧,儿子满头大汗地躺在床上,咬着唇,一副隐忍的模样。

  他一颗老心倏然一疼。

  “阿笙,你感觉怎么样?”

  蒋寒笙咬出一个字:“疼。”

  “疼?”

  蒋三爷一听,立马上前捏住了苏奈手腕,厉声道:“你想对我儿子做什么?”

  蒋寒笙这个“疼”是对苏奈说的,因为苏奈刚刚有跟他说,觉得疼就开口。

  没想到蒋三爷正好来了,还误会了。

  “爸,你干嘛?”蒋寒笙这才腾出功夫来理会父亲。

  蒋三爷沉声:“她是不是想害你?”

  蒋寒笙一拧眉,“当然不……”

  话音未落,蒋三爷疼得一缩手,松开了苏奈的手腕,他的掌心被苏奈扎了一针。

  “你干什么?”蒋三爷满脸寒意:“你扎我?”

  苏奈容色清冷。

  “三爷,我要是想害谁,不用这么麻烦。一针下去,就能结果他的性命。”

  她将银针贴近蒋寒笙的脖颈,蒋寒笙一动不敢动。

  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一连两天的治疗,他在感受到苏奈掌力的同时,也充分地了解到她的威力。

  “别!”

  蒋三爷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朝苏奈伸手想要拦住她,却又不敢再轻举妄动。

  苏奈朝他身后看了一眼,蒋三爷感觉后脊生风,一转头,就对上蒋京墨乌黑沉冷的一双眼睛。

  “……”

  蒋三爷被这双眸子冰到,下意识后退一步。

  望着蒋京墨冷幽幽的神情,他干笑一声:“阿墨,你也在啊。”

  蒋京墨刚刚就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

  “三叔担心奈奈对你儿子不利?”

  蒋京墨冷冷:“那简单,我们不治了。”

  “别!”

  这次蒋三爷喊得更快、更大声。

  和他异口同声的,还有蒋寒笙,也喊了一声“别”。

  苏奈已经撤了手,蒋京墨冷冷瞥一眼蒋寒笙,蒋寒笙触到哥哥冰冷的眼神,乖乖噤声,垂下脑袋。

  蒋三爷可知道蒋京墨是什么脾气,生怕他真的不让苏奈给阿笙治腿了。

  “治治治,你们就当我没来过,我走了。”

  蒋三爷急忙往外走,刚走没几步,蒋京墨就喊住了他,“等等。”

  蒋京墨对顿住脚步的蒋三爷道:“医药费,三房出。”

  “那应该的,应该的。”

  蒋三爷什么脾气也没了,赶忙应下来,只要阿笙的腿能治好,医药费又算得了什么。

  出就是了。

  反正将来,整个蒋家都是他的。

  “奈奈,那就拜托你了。”蒋三爷走的时候,还满脸卑微地奉承了苏奈一句。

  苏奈神情淡淡。

  她知道蒋寒笙承载着三房的希望,尤其在蒋寒暝废了以后,蒋三爷会把全部的希望都投射在蒋寒笙身上。

  可如果希望落空呢?

  对一个人最好的折磨,莫过于给了他希望以后,再夺走他的希望。

  撵走了不速之客,蒋京墨便不打扰苏奈治疗,拔腿要走。

  “……哥。”

  蒋寒笙唤了他一声。

  蒋京墨脚步微顿,扭头:“叫我?”

  蒋寒笙心一紧,点头,“嗯。”

  “你叫不着。”

  蒋京墨一张脸冷漠如冰霜,“谁是你哥。”

  蒋寒笙脸一白。

  他低下头,不敢再看哥哥的眼睛,“对不起。”

  顿了一秒又说:“我错了。”

  回应他的,是蒋京墨不屑的一声冷呵。

  再抬起头,蒋京墨已经出去了。

  蒋寒笙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浑身脱力一般重新躺回去,跟哥哥对话的这几分钟,甚至比治腿还让他感到疼痛。

  但他宁可要这样的疼痛,也不想和哥哥彻底变成陌生人。

  “继续。”

  苏奈面无表情地继续给蒋寒笙针灸,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治疗机器。

  ——

  回到东苑。

  苏奈活动着酸痛的手腕,对蒋京墨说:“你这个三叔,道貌岸然,跟二爷差得远。”

  她对蒋三爷的评价毫不客气。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蒋京墨给苏奈捏了捏手,语气凉凉道:“谁让老爷子那么爱生。”

  苏奈:“……”

  这张嘴,比她还敢说。

  “这话你可千万别当着阿公的面说,小心他打你。”

  蒋京墨:“他没少揍我。”

  苏奈微微一笑。

  “你把蒋寒暝废了,三爷不会放过你。”她说。

  蒋京墨眸中划过冷芒,“我也没打算放过他们。我巴不得他们早点出手,给他们一个痛快。”

  这么多年,他也是忍够了。

  ——

  蒋寒暝也活够了。

  他才不到三十岁,大好年华,怎么也没想到下半生居然要在病床上瘫着过。

  不如给他一个痛快,让他早点死,好重新投胎。

  这样的念头也只是想想。

  他更想能够早日站起来,杀回去,赵雪儿、苏奈、蒋京墨……这些胆敢伤害他、欺辱他的人,他通通不会放过!

  蒋寒暝有些口渴,伸出手想按一下铃,让护工给他喂水。

  手刚要碰到响铃,病房的门就“吱拉”一声开了。

  “给我弄点水来。”蒋寒暝命令道。

  黑色的身影缓缓而至,披着黑色的斗篷外套,戴着黑色帽子,一步步走向蒋寒暝。

  蒋寒暝眯眼:“你是谁?”

  这不是护工。

  像是索命的黑无常。

  面具下,一张嘴淡淡开口:“送你上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