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您是不是……”她想说“糊涂了”,但看着老人眼中那燃烧般的执着和恳求,那是一种对生命最原始的渴望,让梁镜如把话又咽了回去。

  她见过太多临终病人的执念。

  或许,这只是老人弥留之际,一个荒诞却真切的心愿?

  “咳咳……咳……”林旭猛烈咳嗽,灰败的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他必须拿出真东西!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对抗身体的衰败和大脑的混沌,在记忆深处那名为“蓝星”的浩瀚歌库里疯狂搜索。

  哪首歌最适合她?哪首歌能迅速触动人心?

  有了!

  《勇气》!

  温暖,治愈,带着不屈的温柔力量!

  “歌名叫……《勇气》!”林旭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笃定。

  他开始断断续续地哼唱旋律,调子跑得厉害,嗓音更是难听,但他努力回忆歌词,用尽力气吐字: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爱……就有意义……”

  旋律本身太优秀了。

  那温柔而坚定的力量,仿佛穿透了林旭濒死的虚弱,带着直抵人心的魔力。

  梁镜如原本只是出于同情,准备敷衍。

  但当那并不标准却异常动人的旋律,以及那直白得近乎宣言的歌词响起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首歌……

  这旋律……

  这歌词……

  仿佛每一句,都精准敲打在她内心最柔软、最隐秘的角落!

  她只是个普通护士,拿着微薄薪水,每天在生离死别间奔波,承受着压力和委屈。

  她也曾有唱歌的梦想,却被现实打回原形。她也曾因别人的目光、家人的不解而自卑退缩。

  这首歌,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

  怎么可能?!一个生命垂危的老人……

  “我……我能看看……歌词吗?”梁镜如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眼中蒙上了一层水汽。

  她抬起头,认真看向林旭。

  林旭心中狂喜!有戏!赌对了!

  他挣扎着想拿纸笔,却连抬手都困难。

  “纸……笔……”他急促喘息。

  梁镜如立刻反应过来,快步跑到护士站,拿来便签纸和圆珠笔。

  林旭颤抖着伸出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握住笔,如同握着千钧重担。

  他像刚学写的孩子,一笔一划,极其艰难地,将《勇气》的简谱和歌词,歪歪扭扭写在纸上。

  汗水很快浸湿额发,黏在干瘪的脸颊。

  每一次落笔,都在燃烧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动作很慢,字迹惨不忍睹,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透出前所未有的专注和炽热。

  梁镜如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酸楚和莫名的敬意。

  不管这歌是不是老人写的,他此刻为了“留下”它而拼尽全力的样子,都让她动容。

  这更像是一种……生命的托付。

  终于,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林旭几乎虚脱,大口喘息,眼前阵阵发黑。

  他将那张带着汗渍的便签纸递给梁镜如,眼中充满近乎哀求的期待。

  “唱……唱给我……听听……”

  梁镜如小心翼翼接过那张薄薄的纸,仿佛捧着沉甸甸的珍宝。

  看着熟悉的旋律标记和直击心灵的歌词,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剧烈跳动的心。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她轻轻地,带着一丝试探和紧张,哼唱起来。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声音起初有些怯懦,带着护士特有的温柔,还有一丝不自信的颤抖。

  但随着旋律展开,那温柔中潜藏的、富有韧性的嗓音,也一点点舒展开来。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她的情感不知不觉投入进去。

  歌声中,有对未来的憧憬,有不顾一切的决心,有被压抑的梦想,也有渴望被理解、被认可的心情。

  病房外走廊上,几个路过的护士和病人下意识放慢脚步,被这突如其来的、干净动人的歌声吸引,好奇地向半掩的门内张望。

  隔壁床一直呻吟的老大爷,也停止了哼唧,费力地侧过头。

  梁镜如完全沉浸在歌曲的情感里。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

  歌声在小小的病房回荡,温柔,坚定,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林旭躺在病床上,闭着眼,干裂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弯起一丝弧度。

  对,就是这个感觉!

  这个平行世界的梁镜如,同样拥有那份独特的魔力!

  一曲唱罢,余音袅袅。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梁镜如脸上泛起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林旭,眼神亮晶晶的。

  “大爷,我……我唱得不好……”

  “不,你唱得……很好。”林旭的声音依旧虚弱,但带着发自内心的真诚。

  就在这时!

  【叮!】

  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歌曲《勇气》被潜力目标成功演唱,并在小范围内引发听众情感共鸣。】

  【影响力等级判定:微弱。】

  【系统奖励发放:寿命值 3天!】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暖流,突兀地从心脏深处涌出,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那种濒死前的极致冰冷和窒息感,如同退潮般,极其明显地消退了一部分!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风中残烛般的生命之火,被小心翼翼添上了一点灯油!

  呼吸似乎顺畅了些许,指尖的麻木感也减轻了一丝!

  虽然身体依旧老迈虚弱,但那种随时会咽气的窒息感,消失了!

  他真的……活下来了!

  至少,暂时不用死了!

  从死亡倒计时两天,变成了五天!

  林旭激动得眼眶发热,几乎要落下泪来!是重获新生的狂喜!

  多少年了,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活着”的美好!

  “谢谢……谢谢你,梁护士……”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和颤抖。

  梁镜如看到老人激动得眼角湿润,以为他是听歌触景生情,眼圈一红,替他有些难过。

  “大爷,别这么说,是您的歌……写得太好了。”

  她顿了顿,终究按捺不住好奇,轻声问:“这首歌……真的是您写的吗?感觉……不太像这个时代的作品。”

  她心里嘀咕,这旋律和歌词,怎么听都像是现在最流行的情歌风格,而且水准极高。

  一个卧病在床的老人能写出来……有点太奇怪了。

  林旭心中一凛,知道自己不能暴露。

  他强挤出虚弱的笑容,含糊其辞:“年轻时……瞎写的……早就忘了。现在快不行了,突然想起来,就想……走之前,听听……”

  这个解释带着临终之人的伤感,梁镜如虽然仍有疑惑,但看着老人衰弱的样子,也不忍再追问,只当是老人的某种执念吧。

  这时,病房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