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炸弹直接将整个匈奴集团的指挥系统给炸得近乎瘫痪了。

  这对于耶律峻拔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手底下的士卒骑兵死了再多也无所谓,但是高层和中层将领的培养则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行。

  尤其是这些万夫长,每一个人都是他的亲信,同时背后都代表着一个大的部落。

  他们的阵亡不仅会对这次南下之战有所影响。

  未来也会对耶律峻拔在草原之上的地位产生剧烈的打击。

  韩世忠这放歪了的一炮几乎是给耶律峻拔的未来都打没了一半。

  营帐内耶律峻拔坐在主位之上,四周是燃烧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自从十年前那一战之后,本王从未受过此等惨烈的打击了。”

  耶律峻拔口中十年前那一战,自然指的就是他与沐战英的一战。

  毕竟那一战连草原的大汗都一起被斩了。

  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万户,千户死了多少已经不计其数了。

  其实也没必要统计,反正最后也都埋在了一个坑里。

  经过十年的蛰伏发展好不容易恢复了一口元气。

  当初的小王爷而今成长为了左贤王。

  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又拉起来这么一支队伍,又差点被沐子安一炮给炸没了。

  耶律峻拔只觉得胸口气闷,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发泄。

  一口气淤堵在喉咙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正当此时,门外一高一矮两个脸色极为难看的壮汉走了进来。

  这二人正是仅剩下的两个尚且还能作战的万户了,高的名叫须卜,矮的名叫贺懒。

  因为韩世忠放炮的时候二人在中军指挥故而逃过一劫。

  二人走进营帐之后一左一右地坐下。

  前不久还热热闹闹的营帐内此刻就剩下了四个人。

  良久之后,矮个子的贺懒面色凝重的开口道。

  “左贤王殿下,眼下还有一件事十分的棘手。”

  “若是按照大汗颁布的拔队斩之策,那些万户麾下的千户,千户麾下的百户尚且还要再斩杀数十人。”

  贺懒的话让原本气氛就凝重的营帐之内更加的安静下来。

  火焰燃烧发出的噼啪声音此刻显得如此清晰。

  如果真的按照贺懒所说,那耶律峻拔可以直接撤军了。

  高层中层的将领本来就已经死伤一半了,现在还要再斩杀一半那谁来领军?

  不得不说韩世忠这一炸给耶律峻拔出了一个难题。

  杀则不战自溃,不杀则不尊汗王军纪。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耶律峻拔的身上。

  此刻营帐之外匈奴大营之内也是紧张莫名。

  毕竟万户千户被炸死的消息也早已传开。

  那些被炸死的万户千户麾下的将领个个都是冷若寒蝉。

  拔队斩三个字如同一把屠刀悬在他们的头顶。

  良久之后,营帐内传来耶律峻拔的一声长叹。

  “此事乃是意外情况,大汗那边自然又本王来说。”

  “贺懒。”

  “末将在。”

  贺懒连忙起身来到营帐中央单膝跪地。

  耶律峻拔的脸上升起一丝的沧桑之感。

  “你且去告诉全军,万事有本王承担,让他们不必担心。”

  须卜,贺懒二人脸上都露出轻松的神色,齐齐开口说道。

  “多谢左贤王的仁慈。”

  裴少祝用余光打量着耶律峻拔,眼神晦暗难明。

  耶律峻拔虽然是左贤王,理论上是仅次于大汗的存在。

  但是在草原之上忠诚二字永远都是奢望的。

  所以匈奴的大汗自然也不会放心这么一个手握兵权而且非常上进的左贤王。

  之前碍于左贤王麾下大军,匈奴汗王自然会所有顾忌。

  而眼下耶律峻拔公然违反军纪,等于是自己把一把刀到了匈奴汗王的手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把刀就会刺入耶律峻拔的后心。

  说的好听一些耶律峻拔此举乃是特事特办,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不尊汗王之命。

  若是在大离王朝那就属于忤逆皇帝,是可以吵架灭门的罪行。

  所以耶律峻拔此举无疑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无法抹除的后患。

  即便日后他攻下了大离的京城,匈奴汗王也能借题发挥将他除掉。

  不过眼下这并非裴少祝要考虑的事情。

  虽然今天这一战有些惨烈,但是裴少祝并没有彻底的绝望。

  对于他而言这一战,匈奴人的赢面还是更大的。

  托思率领一万骑兵已经散入凉州。

  这一万骑兵足以将整个凉州,乃至于凉州周围的州县都搞得鸡犬不宁。

  眼下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想来也马上就要见到成效了。

  而且裴少祝可以推断出像是今日那种神物,涪陵城内必然储存不多。

  否则不会留到现在才使用。

  话虽如此,但是沐子安带给他的恐惧还是很大的。

  因为沐子安的所作所为无一例外全部脱离了裴少祝的预测。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人裴少祝感觉到不安。

  而此刻耶律峻拔尚且也在沉思,眼下的涪陵城他到底该怎么办?

  放弃?绕过去?还是继续啃下来?耶律峻拔的内心有些纠结。

  毕竟他不知道除了那能射穿铁浮屠的弓弩和这如同神雷一般的东西之后,沐子安还能捣鼓出来什么东西。

  相比于匈奴大营的哀愁,涪陵城内可谓是欢声一片。

  今日这一场战绝对算得上是大胜而归,沐子安特地下令犒赏大军。

  不过沐子安并未加入这一场狂欢之中。

  反而是登上了涪陵城的城墙眺望远方。

  沐子安自然明白耶律峻拔这次纠集了这么多的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血战,恶战还在后面呢。

  涪陵城内的这些人最后能活下来多少没人知道。

  正当此时,贾诩缓步走到了沐子安身旁。

  二人并肩而立,月光如水一般的洒下。

  良久之后,贾诩给沐子安带来两个坏消息。

  第一个凉州之内出现多股匈奴人的游骑,这些游骑只针对落单的小股凉州步卒动手。

  半个月的时间把整个凉州搅动的鸡犬不宁。

  粮道,商道全部断绝,涪陵城彻底成为了孤城。

  第二件事情就是,在距离涪陵城三百里之外的壁丘城被匈奴攻破。

  这也就意味着现在摆在耶律峻拔面前的又多了一条路。

  死啃涪陵城不再是他唯一的选择。

  而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城中的粮草已经开始告急。

  从铁戈败亡到耶律峻拔挥兵赶到中间也不过是七八日的时间。

  正如同裴少祝所猜的一样,涪陵城的存粮其实根本就不多。

  沐子安跟耶律峻拔其实都在赌。

  沐子安在赌自己粮草耗尽之前能等到朝廷的援军。

  耶律峻拔在赌援军到来之前,他能攻破涪陵城先占据一个落脚之地。

  而后再以驱口逐渐蚕食凉州,最终形成滔天之势。

  而眼下虽然沐子安在正面战场打赢了,但是没想到身后出了问题。

  事实证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裴少祝的策略初见成效。

  一万匈奴骑兵如鲠在喉一般让沐子安乃至于整个凉州都惴惴不安。

  沐子安此刻在思索,有了**之后继续固守涪陵城还有没有必要。

  城墙之上狂风呼啸,深秋的夜晚气温很低,但是能让人的精神更加冷静。

  沐子安上前伸手扶住涪陵城的城墙眺望远方。

  而后忽然一笑,转头对着贾诩问道。

  “先生,可知道草原是什么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