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其他人,估计也就知难而退了。

  但欧阳睿并不是其他人。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那个远房堂弟,的确是有点过分了。

  他早就决定,这类亲戚,以后都不会让他们登门了。

  欧阳睿对香儿道:

  “你进去请示一下郡主,我今去给她道歉。”

  “倘若她听了道歉的话,还不满意,我再出来,睡在门口。”

  香儿:“……”

  这个姑爷好生奸诈,郡主哪里舍得让他睡在门口?

  但香儿还是点点头,进去给传话了。

  而嘉敏郡主也消了一些气了,她也就同意了。

  欧阳睿进来,就先开始脱外袍。

  嘉敏郡主顿时紧张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可还没原谅你呢!”

  欧阳睿从善如流,“是为夫身上有一些酒气,担心熏到郡主,我先去隔壁沐浴了再过来给你道歉。”

  他说完,也不等嘉敏郡主反应,就转身进了隔壁的浴室。

  不一会儿,就隐约地传来了一些水声。

  嘉敏郡主顿时小脸通红,想起来出嫁前娘亲送的避火图了。

  虽然夫妻都要走这一遭,但一想到那讨厌的欧阳家人,嘉敏郡主再次气鼓鼓。

  不管如何,这个规矩今晚一定要立起来。

  她到底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金枝玉叶,虽然是下嫁了,但也不能平白让人欺负。

  过了一会儿,欧阳睿冲洗回来了。

  他的长发散着,正在用细葛布擦拭着。

  身上穿着轻薄寝衣,腰间的带子竟然都没有系起来,松松垮垮。

  露出一抹白皙的胸膛。

  欧阳睿是文臣,自然没有那些个武将魁梧。

  但他虽然肌肤偏向于白皙,但却一点都不单薄。

  嘉敏郡主愣愣地看了好几眼。

  欧阳睿嘴角微弯,“夫人,为夫好看吗?”

  嘉敏郡主哼了一声,“也就,还行吧。”

  竟然用男色来诱自己,真是过分!

  她凶狠狠地又看了好几眼,还是提起了正事。

  “欧阳睿,你可知,我下嫁给你,就是看中你这个人,而不是其他。”

  欧阳睿点头,“被郡主看中,是我三生有幸。”

  嘉敏郡主昂着下巴,“你知道就好!不过,你的那些个亲戚,没问题的倒也罢了。”

  “倘若诸如今晚你那个堂弟的模样,我可不会留情面,照抽不误。”

  “咱们丑话可得说在前头!”

  “只要我看不上眼的,我必然也是容不下的!”

  欧阳睿:“本来我跟那些远亲,走动也不频繁。”

  “不过是今日咱们大婚,我担心宾客太少了,恐会怠慢你,才让他们来的。”

  “郡主且放心吧,以后那些居心叵测的亲戚,一概不许进咱们家的大门。”

  “而且,你若同我任何一个亲戚发生冲突,我都帮你不帮理,也不帮亲。”

  “你在我心中,最亲。”

  到底是当年的状元郎,这三言两语,就说进了嘉敏郡主的心坎中。

  嘉敏郡主早就不生气了,但却依旧还有点矜持。

  她开口道:“欧阳睿,我饿了!”

  成亲这一天,新娘子都吃得极少。

  嘉敏郡主也就是刚才行合卺酒等礼仪后,才吃了一些点心,才不到三成饱。

  桌子上摆的那些吃的,都变冷了,娇滴滴的郡主并不想吃。

  欧阳睿了然,立刻让人去准备一些好消化的宵夜,然后他陪着嘉敏郡主又用了一些。

  或者说,他也没吃多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伺候嘉敏郡主。

  给她夹喜欢吃的菜,帮她的碗中添粥。

  还要将鱼肉从鱼刺上剔下来,还要将肉从排骨上剔下来。

  嘉敏郡主:“我不吃肥肉!”

  欧阳睿:“嗯,我帮你把排骨上的瘦肉剔下来。”

  到底是晚上,嘉敏即使十分饿,也没有吃得太多,毕竟吃太多了会积食不舒服。

  吃完后净面擦手,她就回到了床榻上躺着,叹息道:

  “成亲真累啊,希望不要有第二次。”

  欧阳睿正在解帷帐的手微微一顿,“郡主还想成亲第二次?”

  嘉敏郡主:“不啊,太累了。”

  她随后就想到了好姐妹陈雅跟魏舒禾。

  魏舒禾被苏越伤了,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想嫁人了。

  至于陈雅,已经成过一次亲了,却遇到了秦宣晔那样一个人渣。

  也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想再嫁人。

  可是,陈雅还很年轻啊,没比她们大多少啊。

  如果真是孤独一生,倒也可怜。

  嘉敏郡主正专心想着小姐妹们的事情,就感觉屋内陡然一暗。

  原来是其他蜡烛都被熄灭了。

  就剩下了高桌上的两根龙凤蜡烛,发出微弱而又旖旎的光。

  与此同时,欧阳睿放下了帷帐,整个人也上了榻。

  嘉敏郡主顿时紧张道:“你,你怎么上来了?”

  欧阳睿:“郡主还生我的气吗?”

  嘉敏郡主摇了摇头,“你都完全站在我这一边了,我以后面对你家亲戚,也会无所顾忌了,我还生什么气啊。”

  “哦,那不生气了就好。”

  他慢慢靠近,呼吸纠缠着嘉敏郡主的耳朵。

  “那么郡主吃饱了吗?”

  “吃,吃饱了。”

  “为夫还没有。”

  “……”

  床帏轻颤,喜烛摇曳。

  骄傲的郡主终于身体力行地明白了,何为自家夫君说的,还没有是什么意思了。

  还有就是,这人很是厉害。

  八成是用不上她带来的避火图了……

  **

  第二天下值后,陆景煜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秦国公府。

  府内一种暮色沉沉的压抑气氛。

  来往的下人脸上,都不见欢喜模样。

  本来之前松涛阁搬出后,秦国公还没有落得这样的萎靡气氛。

  但也不知道怎么的。

  自从陆景煜跟秦明月互换了身份后,秦国公府好像一夕之间就垮了一半的样子。

  不过,陆景煜一想到自己要把陆航之的病情,告诉秦国公……

  他不知道剩下的那一半,会不会也垮掉。

  陆景煜叹了一口气,还是提步朝正院会客厅走来。

  如今他已经是客,不是主了。

  引路的管家顿了顿,立刻道:

  “殿下,您在这里歇息片刻,老奴立刻去请国公爷过来。”

  陆景煜微微颔首。

  秦国公过了许久才来。

  几日不见,陆景煜发现他又苍老了许多,鬓间都是白发。

  陆景煜:“国公爷,你这是病了?”

  秦国公苦笑,“前些日子跟广平侯府纠缠,不得歇息。后来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两,也有一些心痛。”

  之前有陆景煜在,不管内里如何,外人是不敢小觑秦国公府的。

  如今人家陆景煜是皇子,那秦明月之前做公主的时候,还得罪了不少人……

  陆航之病病殃殃,根本撑不起来国公府。

  国公府每况愈下。

  陆景煜:“白神医那边回消息了。”

  秦国公意听,顿时眸子一亮。

  “真的吗?神医如何说?”

  陆景煜:“白神医说,航之这种症状是中毒了。”

  “如果在给他写信这段时间,航之还没有远离毒源的话,轻者成为废人,重者性命难保。”

  秦国公本就这段时间,形容憔悴。

  再听到这一番话,他顿时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就在这个时候,陆景煜又道:

  “国公爷,你现在可不能倒下,能否救航之的性命,还得靠你!”

  秦国公:“……”

  如果不是被这小子从小气到大,秦国公几乎都要以为陆景煜是故意的了!

  可事实上,陆景煜为人正直,绝对不会这般做。

  秦国公硬撑着让自己清明过来,连忙喝了一口凉茶,终于缓过来一些。

  秦国公:“景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景煜:“神医说了,唯有去根之法,方能保住航之的性命。这件事,迫在眉睫。”

  “另外,还得查出,到底是何人给航之下的毒!”

  下毒让航之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秦国公几乎瞬间就想到了,肯定是航之后院的女人们!

  当初就不该让他娶纳了一个又一个啊!

  如今,一想到航之可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了,秦国公又悲从中来。

  “一定要,去根吗?”

  陆景煜点头,“对方的目的就是让航之不能人道,进而毁了根骨,眼下还没有毒入根骨,只能快刀斩乱麻。”

  秦国公:“可是这样一来,航之可就彻底毁了啊!”

  不能袭爵了。

  更不能入朝为官了。

  整个大楚,除了宦官外,就没有让无根之人做的官职啊。

  陆景煜:“话我给你带到了,如何抉择,你慎重考虑。”

  “告辞了。”

  见到他要走,秦国公忍不住道:

  “景煜,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陆景煜:“我信任白神医。倘若你们不信,也可以再找其他大夫给看看。”

  “但如果因此耽误了最佳时机,最后导致航之出了什么事,不要再来怪我。”

  丑话要说在前头。

  在陆景煜看来,秦国公还理智一些。

  但冯氏跟陆航之估计就没那么理智了。

  但在离开之前,陆景煜问道:“那秦明月呢?”

  秦国公:“她这段时间,安分许多,没有再闹任何幺蛾子,我依旧让她在院子中禁足。”

  陆景煜点头,“最好如此。”

  其实秦明月如果消停一些,对她是真的好。

  但也不知道为何,她总是有本事把明明不错的一把牌,打得越来越烂。

  陆景煜在离开秦国公度之前,看到了病殃殃的陆航之。

  昔日的兄弟俩站在那。

  陆航之发现,对方依旧比自己高大许多。

  他苦笑一声,但是还是走上前来,“我该称呼你兄长,还是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