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没看上暂且不论。

  李缨认真翻了两天花名册,还去看了场跑马,那么多男人眼睛都看花了,愣是没找到一个比谢三更好的。

  自己的夫婿不如闻蝉的夫婿,这个念头如阵阴云,在她头顶久久挥之不去。

  若那谢三就是最好的,为何给那闷苦瓜,不给自己?

  “若我说看上了,爹爹要怎么办?”

  闻蝉清楚地看见,那个儒雅的男人,朝自己投来打量的目光。

  仿佛下一刻就要开口劝她,把谢云章让出来,让给这个好妹妹。

  她捏紧手里的圣旨,决心这回定不能忍气吞声。

  好在,忠勤伯只是看她一眼,又哄那心头肉:“爹爹再给你寻个更好的。”

  “我都看两日了,没有更好的了!”

  若父亲立刻说要把谢三给她,李缨反倒不想要,可父亲这回竟然向着那个闷苦瓜!叫她好不气恼。

  见闻蝉也在盯着自己,李缨又抱住父亲手臂,“爹,爹~你是不是偏心她,不在意我了?”

  “爹怎么会呢……”

  “好了!”又是李氏出面喝止女儿胡闹,“你作也没用,这圣旨虽没指名道姓,可人家国公府来提亲的时候,总会把要娶谁说清楚的。”

  说完不等李缨再开口,李氏便走向孤身立在一旁的闻蝉,“婚嫁是大事,要备的东西多,明**过来,我们一同操持准备。”

  闻蝉轻轻点头,“多谢夫人。”

  李缨简直要气疯了!

  若非父亲一直拉着自己,她是要冲上去跟母亲理论一番的。

  结果眼睁睁看着母亲,领着那闷苦瓜走了,似是在交代什么出嫁前的事宜。

  “娘亲怎么能这样!”

  忠勤伯拉着女儿的手,一如小时候那般,两人边走边说话,下人都落得远远的。

  “你母亲,她也是为你着想啊。”

  “为我着想?我看她分明就是偏心那个……那个人。”

  忠勤伯笑着摇头,“你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她何故偏心旁人呢?”

  “我怎么知道!年纪大糊涂了吧……”

  “缨儿!”听女儿这样说妻子,忠勤伯才严厉几分,“不许这样说你母亲。”

  李缨只得“哦”一声,乖乖道:“女儿知错。”

  忠勤伯这才又道:“你骤然多一个姐姐,心中不悦,更不适应,这些为父都知道,其实为父也不适应。”

  “你母亲知道,爹爹爱你更多些,若她也不管不顾偏帮你,岂非我们一大家子人,欺负你姐姐了?”

  “你母亲是识大体、顾大局,你想啊,只要你姐姐一出嫁,咱们这一家人,不还和从前一样,和和睦睦的吗?”

  忠勤伯是这样想的,李氏也是这样想的。

  唯独被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如临大敌似的上蹿下跳,唯恐父母被谁瓜分了似的。

  别说闻蝉,就连同胞弟弟李绍刚降世时,李缨也动不动要与母亲起龃龉,埋怨她偏心弟弟。

  “无论如何,你才是爹娘唯一的女儿,对吧?”

  李缨听完这番话,才稍稍安静下来。

  可那和闻蝉攀比的心思,却还是没法止歇。

  “那爹爹真能替我找个,比那谢三更好的?”

  忠勤伯抿抿唇。

  说实话,有点难。

  “爹爹替你寻个年纪相当的,于你更合适的。”

  李缨怎听不出言外之意,“所以爹爹也没见过比那谢三更好的,方才就是唬我的?”

  “这……”

  “我不管我不管,我一定要比她嫁得好!”

  忠勤伯哄了好一阵,才终于把女儿给哄住,送回了芳菲苑。

  瞧着她已长成的身段,却感慨依旧小孩心性,哪里是个能嫁人的。

  这掌上明珠,他是不介怀再多捧几年的,二十五岁再嫁也不迟……

  李缨一回到屋里,便有婆子递来一个信笺。

  “今日有人送来府上的,说要小姐亲启。”

  神神秘秘的。

  李缨也闹腾得有些乏了,接过来随手撕开信封,里头也就寥寥四五句话。

  可她还没读完第一句,整个人立刻坐直了。

  “这么大的事……”信纸落下,现出她瞪大的眼珠,“她竟然敢瞒着我们所有人?”

  春岚在一旁小心问:“姑娘,谁给您写的信啊?”

  “不重要。”李缨嗤笑一声,“明日,咱们去一趟金满楼。”

  这就有意思了,负心汉配二嫁女。

  也不知那谢三知不知晓,那国公府,又知不知晓?

  ……

  日暮,金满楼。

  檀颂第一次见识上京繁华,随人上楼时不自觉攥紧包袱,浑身都是局促。

  罗俊修引着人上二楼厢房,推开门道:“你今日就住这儿,待到明日,自然会有人来寻你。”

  檀颂并不知眼前人曾调戏过闻蝉,只知他出身尊贵,又对闻蝉和自己颇为了解,声称能帮自己找到闻蝉。

  厢房宽敞又奢华,他回身对人打了个揖。

  “不必谢不必谢。”

  说完,罗俊修便上了三楼,叩了两下门。

  里头传出一声:“进。”

  男人推门而入,笑道:“表姐,一切安置妥当。”

  桌边坐着个女子,二十刚出头的模样,皮肤白皙,面色红润,生得观音般慈穆的眉眼,正是罗俊修的表姐,安远侯府嫡女——齐婉贞。

  表姐弟俩自幼玩在一处,齐婉贞一开口,罗俊修二话不说,便出面替他安置檀颂,又往忠勤伯府给李缨送了信。

  凑上前去,又献宝似的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递到她面前。

  齐婉贞只低眉扫一眼,“什么东西?”

  “姐姐看了便知!”

  女子放下茶盏,随手翻开。

  里头簪花小楷娟秀,洋洋洒洒,写的都是谢云章的“喜好”。

  正是闻蝉出逃偶遇罗俊修那回,被逼着写下的。

  齐婉贞只翻了第一页,便没趣合上,随手丢在桌边。

  “姐姐,这可是他身边最心腹的人写的!”

  女子浅笑摇头,笑意亲和,开口却满是嘲讽,“傻弟弟,旁人当我对他情根深种也就罢了,你居然也信?”

  “那……姐姐还费尽心思阻挠他成婚,这些年,又对其他男人不闻不问的。”

  齐婉贞唇角笑意更深。

  她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反正,谢云章还不能成亲。

  他一成亲,自己的处境便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