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半。

  云初打开下班。

  今天下班的时间晚了一些,可能是工作太专注了,以至于手机都忘了充电。

  不过,她都有随身携带充电器的习惯。

  将手机充上电后,她正准备离开公司,却看到手机弹出来许多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

  其中有一些是商桀打来的。

  云初回拨了他的电话:“喂?”

  电话那端,商桀有些气鼓鼓道:“手机怎么关机了?还不接我电话。”

  云初道:“没点了。”

  商桀:“你上班没带充电器吗?”

  云初道:“工作比较投入,忘记注意手机电量,然后自动关机了。”

  顿了顿,她问道:“对了,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商桀道:“我听我妹妹说,你们今天神奇地碰面了。”

  云初失笑:“就为这件事吗?”

  商桀道:“拜托,你不觉得,这很有缘分吗?”

  云初笑了笑,却是没说话。

  她刚走到公司门外,冷不丁看到停在大楼门口的保时捷,她有些惊讶到失语。

  商桀握着手机下了车,靠在车门旁看她,单手优雅地挂断电话。

  云初随手将手机塞回到包里,双臂环胸:“我觉得,某人快成我的专职司机了?”

  商桀一笑:“如果你不嫌弃‘某人’的话,当你的专职司机,‘某人’倒是挺心甘情愿的!”

  云初看了看他身后的保时捷:“修好了?”

  商桀耸了耸肩:“嗯,两天时间就修好了,小问题。”

  云初走过去:“这么贵的车,却这么容易坏。”

  商桀轻轻地拍了拍车门:“这一次,不会把你扔在半路上了。”

  说完,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大小姐,请上车。”

  云初道:“我今天开车来的。”

  话音刚落,保时捷的主驾驶室走下一名司机,绕过车头,走到了她的面前。

  商桀道:“我就猜到你是自己开车上班的,所以,我带了司机,你把车钥匙给他,他认得你家地址,到时候,他会负责把你车停好,然后,把车钥匙放在物业保管。”

  云初讷讷道:“你今天又准备把我拐去哪儿了?”

  商桀道:“你不是答应我,跟我回去让我家人见见你吗?”

  云初一时间语塞:“今晚吗?你没和我约好。”

  商桀一笑,耐心地解释道:“别那么紧张,不是今晚。既然,你答应和我家人见面,那,我不得想办法,带你打扮一下吗?”

  云初略微咋舌:“这么庄重的嘛?我感觉,只不过是寻常见面,一起吃顿饭,倒不用这么隆重得准备吧?还是说……你是希望,我给你家人留下美好的第一印象?”

  又不是男女朋友,也不是多正式的见面,这反而让她有些心理负担,倒开始后悔答应他见面的事了。

  商桀道:“其实,你无论打扮成什么样,都很好。只不过……”

  他摸了摸下巴:“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不爱打扮的姑娘。不是都说,女人都是爱美的吗?”

  云初将一簇乱发捋到耳后,淡淡道:“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衣服,穿得得体整洁就好。”

  她怕商桀带她去一些奢侈品专柜,那些衣服动辄成千上万,甚至六位数。

  当然,对于商桀而言,或许这笔数字根本不算什么,但对于她而言,会很心疼。

  不是心疼他的钱,而是想到,为了一次见面特地去买很名贵的衣服,没有必要。

  商桀盯着她看了半晌:“你知不知道,在我心里,你值得更好的。”

  这句话,像是一语双关。

  云初心口怔忡了一下。

  她没想到,商桀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我……值得更好的?”

  商桀挑眉,语气理所当然:“嗯?难道不是吗?”

  云初一瞬间有些恍惚。

  她已经习惯了顾砚洲对她冷漠的、无视的态度,以至于,突然遇到一个如此珍视她的男人,让她有一种,整个世界不真实的感觉。

  商桀轻声道:“上车吧!”

  云初:“哦!”

  她心绪复杂地上了车。

  商桀为她关上了车门。

  一路上。

  云初看着窗外,心事连篇。

  商桀时不时侧过头去,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她似乎有什么心事。

  商桀道:“是不是在想小墨的病情。”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云初看向他,并没有否认。

  商桀道:“小墨的病情怎样?”

  云初道:“我和他配型失败了,如果是异体移植,他可能需要终身服用抗排异药物,而且概率很大。”

  商桀:“那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云初:“除非,我和顾砚洲再有一个孩子。”

  商桀露出惊讶的眼神。

  云初又补充道:“这大概是……最稳妥的方案。再生一个孩子,利用脐血里的干细胞,移植到他体内,帮助他重新构建新的免疫系统,并且,不用终身服用抗排异药物。”

  商桀道:“可是,你们离婚了。”

  他看向云初:“这可不是多么明智的方案,你不会考虑这个方案吧?”

  云初喃喃道:“我想和顾砚洲有个彻底的结束,但是,小墨怎么办?”

  她发现……

  很多时候,母亲和孩子之间,往往存在两根脐带。

  一根是生理脐带,在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就剪断了。

  另一种,是隐形的脐带。

  平时或许看不见,可关键时刻,它总是无形之中成为母子之间的羁绊。

  不,不是羁绊,是牵绊。

  商桀沉声道:“你可别是那么傻的人。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方案。你们离婚了,你该有个崭新的人生,你应该重启你的新生活,斩断过去所有的一切,重新开始。”

  云初道:“顾砚洲说我冷血。”

  商桀:“人必要的时候,就该冷血一点,不是吗。他有他的冷血,因为,他需要冷血的时候,往往符合他的利益,而你,也该为自己多考虑一些。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他再生一个孩子……你的人生,就要被他绑固一辈子吗?届时,就算手术成功了,那个孩子呢?又会成为你永远割舍不掉的牵绊。”

  云初怔怔道:“你的意思是,我该绝情的时候,就该绝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