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尘缘 第一百零九章怨气

小说:斩尘缘 作者:怡然 更新时间:2025-06-03 00:38:18 源网站:2k小说网
  这话说得突然,任中骐没瞧见宁方生瞥的是哪一处。

  他颤声问道:“小师傅,可否指一指。”

  宁方生抬手一指。

  “啊,那处不就是姐姐从前住的院子吗?”祁氏惊呼,看向宁方生的眼睛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宁方生只盯着任中骐:“方便过去看看吗?”

  “方便,方便。”

  任中骐擦擦额头的冷汗,朝祁氏递了个眼神。

  祁氏赶忙道:“我这就去找大管家拿钥匙。”

  卫东君等祁氏离开,突然低唤:“先生。”

  宁方生知道她要问什么,脚步慢下来。

  卫东君赶紧上前,在他耳旁低语道:“真有黑气吗?”

  虽然是低语,但声音却是一行人都能听见,任中骐立刻竖起两只耳朵偷听。

  宁方生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黑眸,摸了摸发痒的耳朵,轻轻嗯了一声。

  卫家父女惊得目瞪口呆。

  是了,他头一回进任府,哪里知道贺湛英从前住哪个院子啊,必是看到了黑气才敢这么笃定。

  宁方生目光一抬,直视着身后的任中骐:“黑气,也称为怨气。”

  贺氏竟然有怨气?

  任中骐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

  祁氏很快拿来钥匙,交到任中骐手中。

  任中骐早把下人都打发了,这会只能硬着头皮亲自去开锁。

  开门的瞬间,一股凉风扑面而来。

  卫东君故意身子一抖,大声嚷嚷:“先生,有阴风,阴风阵阵。”

  任中骐夫妇吓得刚迈出去的脚,忙不迭地缩了回来。

  卫东君朝宁方生一挤眼睛:瞧吧,贺湛英的自尽和这对**脱不了干系。

  宁方生面容冷静地点点头,背过身却难得的勾起一点唇角。

  少女的黑眸本来就足够黑亮,冲他那一挤,灵动就像枉死城的雾气,一下子蓬勃涌出来。

  他沉了沉气,一脚踏进这方小院中。

  院子很是规整,该有的布局也都有,只是长年没人住,不仅阴风阵阵,还有些阴气森森。

  那口井在院子的西侧。

  井边种着一棵高大的柿子树,寓意很好,事事如意。

  然而略显诡异的是,那柿子树长得倒是枝繁叶茂,却一个果子都没结。

  而中秋前后,正是柿子成熟的时候。

  宁方生走到井边,伸手掀开井上的盖子,才发现这井已经被土给填了起来。

  他又用目光衡量了一下这井的大小,瞬间便明白了贺湛英对于自己的死,有多么的决绝——

  这井只容得下一人上下,便是有丫鬟婆子听到动静想去救,一时半会也甭想把人救上来。

  他转过身,用比平时更冷的口吻说。

  “怨气自井中而起,日积月累便会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今日早上,府中定有什么东西被它撞倒了。”

  任中骐从早上到现在,无时无刻不在惊吓中,心脏早就变成薄薄的一片。

  尤其在他看到宁方生直奔那口井而去,脑子里更是嗡嗡嗡,不堪一击。

  井中。

  被它撞倒。

  六个字,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轰然吞没了眼前的一切,他腿一软,人直直地跌坐下去。

  贺氏之死,外头没有多少人知道真相,这口井在出事后的第二天,就用土填平了。

  他和贺家达成共识,为了两府的颜面绝对不会往外乱说半分。

  并且为了掩人耳目,那些曾经侍候贺氏的人,也都被他想办法赶出了京城。

  小师傅竟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高人,世外高人啊!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祁氏见男人瘫坐不起,赶紧伸手去扶,不想却被任中骐一把推开。

  他手脚并用地爬到宁方生面前,声泪俱下道:“小师傅,救命啊,一定要救救我任家。”

  宁方生声音带着几分肃杀:“怨气一旦形成,无法驱散,只有化解。任伯爷,我救不了你。”

  任中骐吓得血都变冷了,“要,要怎么化解?”

  “所有的前尘往事,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宁方生一掀衣袍,在井盖上坐下:“就在此处说给下面的怨气听吧。”

  什么?

  任中骐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子在瞬间软成一滩烂泥。

  卫东君看着井盖上的人,恨不得举双手给他翘个大拇指。

  什么是最直击人心的恐吓?

  这便是。

  一件件事情的铺垫,一个个诡异的累积,一层层情绪的叠加,最后再猝不及防的来一击……

  他,太会了。

  更会的是,他让任中骐就在贺湛英跳下去的那口井边,说前尘往事,这是什么?

  这是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施压啊。

  卫东君不吝啬在这个时候再踩上一脚:“先生,如果化解不了,会如何啊?”

  “后患无穷。”

  话音刚落,突然传来一声:“啪嗒。”

  “啊——”

  早已成了惊弓之鸟的任中骐,吓得发出一声惊叫。

  卫执安一脸无辜地看着手上的两截枯枝。

  “不好意思惊着伯爷,我就是……就是……被后患无穷这四个字吓着了。无穷,啧啧啧,不会是一代、一代又一代吧。”

  “你给我闭嘴!”

  任中骐对着宁方生一脸恳切,“师傅,我统统说给你听,一个字都不漏。”

  长得人高马大,没想到却这么不经吓。

  卫执安朝自家女儿得意地挑了下眉:我配合得好吧。

  卫东君的目光却直勾勾地落在那只井盖上。

  她好想问一问,那井里的黑气是真的有呢,还是用来吓唬人的?

  “这是我结发妻子贺氏的院子,祁氏是我的填房。”

  任中骐手颤巍巍地指着那口井:“五年前的三月初三,贺氏跳井自尽了。”

  “天哪,不是说是失足落水吗,怎么又成跳井自尽了?”

  卫执安故意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也难怪这井里有怨气,别是被谁逼死的吧。”

  任中骐怒目:“没有人逼死她,是她自己要寻死的。”

  “啧,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卫执安阴阳怪气:“一个人如果活得好好的,既不愁吃,也不愁穿,膝下还有一双儿女,要没有人逼,她怎会平白无故的想着去跳井?”

  “你懂什么,她是被她的坏脾气害死的。”

  任中骐怒火冲天。

  “娘家,娘家处不好;婆家,婆家处不好;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和她不亲,生生把自己作成个孤家寡人,你说她活着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