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尘缘 第一百一十六章泽中

小说:斩尘缘 作者:怡然 更新时间:2025-06-03 00:38:18 源网站:2k小说网
  卫东君是宁方生的书童,代表宁方生给老太太请安,而且又是任管家亲自带去的。

  老太太身为长辈,又是第一次见面,按规矩,无论如何得赏点什么,哪怕只是一吊钱。

  这是高门大族里不成文的规矩,为的是府里的面子和气派。

  他们卫家哪怕是到了这种地步,谁家小厮过来送个信,都要赏个几吊钱。

  “她什么都没有赏,贴身的丫鬟婆子也没有动。”

  “由此看来……”

  宁方生沉吟道:“这老太太把银子看得很重啊,不是那出手大方的人。”

  卫东君琢磨这话里的深意,有些不怎么确定的问:“宁方生,你让我去见这两人……”

  “贺湛英当着家,与任管家接触最多;老太太是她婆婆,每日晨昏定省少不了。”

  宁方生眉目清淡:“我就想看一看,她在这府里的生存环境。”

  陈器急道:“生存环境如何?”

  “不太好说。”

  宁方生丢下四个字后,目光一偏:“祁氏那头,泽中探出了什么?”

  怎么还泽中呢。

  卫执安脸皮一抖,忙道:“祁氏说她嫁给任中骐,是贺湛英的娘牵的线,搭的桥。”

  “什么?”

  卫东君和陈器几乎是异口同声,而且脸上的表情都是惊诧,竟和宁方生的反应一模一样。

  宁方生眼皮都没动一下:“泽中,你继续往下说。”

  又泽中。

  卫执安心里甭提那个难受劲:“她说贺家把她弄到京城,就是图她能善待贺氏的一双儿女。

  就这样,贺家那头还不放心,贺湛英一死,就把她的嫁妆都拉回了贺家,拉得连片叶子都没剩,挺不是东西的。”

  卫东君:“拉回贺家做什么?”

  卫执安:“说是贺湛英死前留下话的,她的嫁妆将来都给女儿做陪嫁。”

  卫东君:“儿子没有份?”

  “笨死了。”

  卫执安瞪女儿一眼:“贺湛英的儿子是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要那点嫁妆做什么?”

  被骂笨死了的卫东君半点难过也没有:“祁氏怕不会甘心吧,毕竟她也生了个儿子。”

  “我也是这么问的。”

  卫执安学着祁氏的口气:“祁氏说再不甘心又能如何,人家亲舅舅做着官呢,谁敢乱来。”

  宁方生:“还有吗?”

  卫执安臊的脸一红:“有用的没了,这妇人尽说拈酸吃醋的话。”

  他在一旁真是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

  难死了。

  卫东君看着卫执安的红脸,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宁方生,你让我爹向祁氏打听的目的是什么?”

  宁方生淡淡回答:“戏演全套。”

  卫东君:“……”敢情重心是在我那里。

  卫执安:“……”原来我只是个幌子。

  “话又说回来。”

  陈器一听演戏,也想到一个问题:“宁方生,那口井里的黑气是真有,还是你吹的?那画的那三道符,也是戏演全套?”

  卫东君忙不迭地点头,这也是她一心想知道的,只是还没来得及问。

  卫执安只觉浑身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快,快,快。

  到我最感兴趣的部分了。

  宁方生看着面前三双瞪大的眼睛,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井里的黑气是真的。”

  啥?

  还真有怨气啊。

  三人的眼睛在同一时间又瞪大了几分,死死地粘在宁方生的身上。

  “只要不是寿终正寝,安详去世的人,多多少少会在他生前生活的地方留下一些气。”

  宁方生:“生病的人,有病气;含恨的人,有怨气;被逼、被杀的人,有冲天怒气,程度不同,颜色各不相同。”

  卫执安一拍大腿:“我懂了,黑气的程度最高,也就意味着贺湛英跳下井的那一刻,并非无所留恋,而是带着不甘心的。”

  “泽中很懂啊。”

  卫泽中:“……”

  懂归懂。

  求求你,能不能不要喊那两个字。

  卫东君恍然大悟:“这么说来,那任管家还说对了,如果有人在边上开导,贺湛英不一定会走这条绝路。”

  宁方生眉间涌出一点冷肃:“这世间,若能活,谁想死,有时候只是一刹那的念头。”

  一刹那生。

  一刹那死。

  陈器:“那三道符呢?”

  “戏演全套。”

  宁方生淡淡:“事实上,随着贺湛英离世的时间越来越长,那黑气就会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陈器:“……”你演得可真像。

  卫东君:“……”这人真真假假分不清。

  卫执安:“……”哎,我就是不会演戏,太老实了。

  宁方生无视三人目光,朝陈器挑了一下眉。

  陈器几乎是瞬间就读懂了这一挑眉的用意,自觉开口。

  “贺湛英的女儿任扶摇今年十八岁,亲娘去世后,她很少在长平伯府住,一年十二个月,倒有十个月在两个姨母家轮流住。

  一年前由她大舅舅亲自做媒,说给河间府知府于家的小儿子。

  儿子叫任则名,今年刚刚十二岁,现在半个月住自个家,半个月住贺家,他大舅舅亲自管着他读书,我打听了一下,这小子读书不错的。”

  卫东君:“大舅舅是不是就是中了举,后来外放到苏州府做知县的那个?”

  陈器点点头:“人家现在已经调回来做了京官,户部员外郎,据说挺风光的。”

  听到这里,卫东君实在想不明白:“贺湛英为什么要寻死呢?男人瞧着挺深情,娘家看着挺风光,一双儿女也都挺有出息。”

  “就为了那一巴掌?”

  卫执安皱着眉头沉吟:“真要像任中骐说的那样,那一巴掌也该打啊。”

  陈器也连连摇头:“想不明白,怎么都想不明白。”

  “贺湛英为什么要死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

  宁方生迅速把所有人的思绪拉回来:“谁才是真正对她有执念的人?”

  陈器认真地思考一下:“如果任中骐说的都是真话,那就是他,否则填房祁氏也不会那样吃味。”

  “任中骐?”

  卫东君头一个站出来反对:“我觉得他不太像。”

  陈器:“为什么?”

  卫东君:“有点假。”

  陈器:“哪里假?”

  卫东君:“说不上来哪里假,就觉得这样的男人好得有点过分。”

  陈器:“你这说了等于没说。”

  废话,我那是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卫东君余光扫见自家亲爹,顿时有了主意:“我爹对我娘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