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尘缘 第一百三十九章夫人

小说:斩尘缘 作者:怡然 更新时间:2025-06-03 00:38:18 源网站:2k小说网
  卫东君对上陈十二的目光,心里也阵阵害怕,赶紧瞄了宁方生一眼。

  不想宁方生目光盯着那对主仆,没有察觉卫东君投来的那一眼。

  一点默契都没有。

  卫东君赶紧扭头朝陈器皱了下眉:你自己斟酌着来。

  我斟酌?

  陈器心说你们一个个可真看得起我。

  他怒吼一声道:“给爷说!”

  “有什么好说的。”

  月娘转过脸,一脸愤慨:“我家夫人就是一时想不开。”

  “一时想不开,连儿子女儿都不要了?”

  陈器“啧啧”两声:“瞧瞧你们家四奶奶,长得多乖巧,多听话,她一个当**,心会这么狠?”

  月娘被问得又一噎。

  “听你们家小爷说,那死了的娘们把嫁妆都给了女儿。”

  陈器一眼的贪婪:“小娘们,你娘一共给了你多少金山银山,是不是几辈子都花不完啊?”

  最后一个字落下,那瑟瑟发抖的任扶摇突然挣脱出月**怀抱,冲陈器尖叫道:

  “哪来的金山银山,一共就四个铺子,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

  陈器先一惊,再一喜,敢情这任扶摇也不是烂泥一团,逼一逼,也是能逼出点性子来的。

  “哟——”

  陈器居高临下地盯着任扶摇,“听口气,你这小娘们得了四个铺子还不知足?”

  孤灯下,绑匪的眼神冷沉的不像样,但口气却轻飘的像一阵风,带着轻蔑和不屑,像极了她的父亲任中骐。

  任中骐经常用轻蔑和不屑的口气质问她:“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任扶摇从踏进这间客栈就害怕,恐惧,担心,委屈,所有的情绪都绷到了顶点。

  绑匪的那句话,就像是一记惊雷直劈在她身上,她失控地喊道:“谁说我不知足,你哪知眼睛看到我不知足?你说,你说!”

  “你不仅要知足,还要感恩。”

  陈器目光突然狠厉起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我说啊,那四间铺子都不该给你,白白便宜了别人家。”

  “你……哎啊……”

  任扶摇身子猛的蜷缩起来,手捂着肚子,脸色煞白。

  “四奶奶,四奶奶,你怎么了?”

  不会是滑胎了吧?

  陈器吓尿了,赶紧用目光向宁方生求救。

  宁方生冲他一点头,陈器立刻嚷嚷道:“我都说没啥呢,你这娘们怎么就……”

  “我家四奶奶怀了四个月身孕,真要有个好歹,我,我和你们拼了。”月娘急哭了。

  宁方生马上接过话:“当家的,别真闹出人命来。”

  “呸,真是晦气。”

  陈器在心里哀求了一声菩萨保佑,面上又恶狠狠道:

  “我们虽是绑匪,但盗亦有道,对怀孕的女人……罢罢罢,这银子我们也不要了,走走走,你们赶紧走。”

  月娘一听放她们走,马上扶起任扶摇。

  任扶摇一脸虚弱地问:“那我家阿弟……”

  “放,放,放,回去就放。”

  “当家的,有人来了。”

  “撤。”

  随着一声“撤”,三个黑影迅速退回树林里,其中那个矮小纤细的绑匪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

  绑匪跑了?

  银票没要?

  主仆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既觉得劫后余生,又觉得不敢置信。

  月娘最担心一件事:“奶奶,你肚子怎么样?”

  “刚刚……”

  任扶摇流泪道:“刚刚小家伙狠狠踢了我一脚,把我踢疼了。”

  “哎啊我的娘,这一脚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月娘连连朝天空拜了几拜后,以最快的速度捡起地上的银票,往怀里一塞。

  “奶奶,咱们赶紧回去吧。”

  “回去,快回去。”

  任扶摇抹了一把泪,拽着月**手,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回客栈。

  客栈里哪还有什么黑衣人、拿刀人,只有两个小伙计在角落里悠闲地磕着瓜子。

  主仆二人走出客栈,四个婆子迎上来,簇拥着四奶奶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不一会儿就到了于府。

  下车,进门,回院。

  任扶摇直到进了厢房,掩上门,歪在软榻上,才敢放任眼泪哗哗落下来。

  此刻夜已深沉,一缕月色透过窗户洒进来,她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那样的不真实,却又那样历历在目。

  这时,在绑匪跟前半点没有示弱的月娘突然哽咽道:“四奶奶,咱们能平安回来,一定是夫人在天上保佑咱们,一定是的。”

  任扶摇泪落得更凶了。

  “夫人”这两个字,就像一根鱼刺一样,既卡在她的胸口,也卡在月**胸口。

  自打她成年后,月娘就少在她面前提起了,她也绝口不提。

  主仆二人都小心翼翼,甚至是费尽心机地规避着这两个字,为的是让彼此心里都舒服一些。

  不提,不代表心里没有。

  尤其是怀了身孕后,肚子里的孩子一天一天长大,她也一天比一天更想念那个人。

  “奶奶,这会还不是发愣的时候,你赶紧给京城写封信,明儿一早我派人送往京城,顺便看看小爷回来了没有。”

  被月娘这么一提醒,任扶摇的心又揪起来:“你说……那些绑匪说的话,能信吗?”

  “不好说。”

  “那银子你就不该再拿回来。”

  任扶摇埋怨:“快去拿纸笔来,我这就给大舅舅写封信,他的官儿大,说不定能抓到那些坏人。”

  月娘被埋怨了也不恼,把银票锁回箱笼里,才去外间拿来纸笔,放在小几上。

  这边任扶摇绞尽脑汁想着措辞,那边月娘在炕沿呆呆坐下。

  想着这一晚上的离奇遭遇,月娘总觉得哪里不大对,但又说不出来不对在哪里。

  好端端的小爷怎么会被绑?

  那些绑匪为什么会舍近求远,找到四奶奶这头来?

  按理不应该是先京城那两府吗?

  还有,那些绑匪为什么最后没要银子,真的只是因为四奶奶是孕妇吗?

  若真是这样,他们费劲心思绑了小爷,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撇开这场绑架不谈,长平伯府怎么会来人?

  贺大老爷那么小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送银子?

  而且,都凑在了一个晚上?

  “要是夫人在就好了。”

  月娘长长叹气,以她的聪明多少能瞧出些端倪来。

  又是这两个字。

  任扶摇拿笔的手一顿,墨汁和眼泪同时滴落在纸上。

  字,糊了。

  她的眼前,也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