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尘缘 第一百五十七章甘心

小说:斩尘缘 作者:怡然 更新时间:2025-06-03 00:38:18 源网站:2k小说网
  月娘想了许久,摇摇头。

  “夫人这人其实很简单,也不像别的高门里的妇人,这也交际,那也交际,嘴上姐姐妹妹的,背后是是非非。

  她和那些人玩不到一处。

  夫人的生活不是任家,就是贺家,心思用得最多的,就是在铺子上,所以那几个铺子个个都赚钱。

  哪怕夫人走了这么些年,铺子上的人都兢兢业业,账也清清楚楚,一点不乱。”

  话到这里,一边是再也问不出什么,一边是再也讲不出什么,一时间,气氛冷沉下来。

  这时,月娘突然跪下,不由分说地冲宁方生磕了三个头。

  磕完,她微微仰起头:“四奶奶怀着身子,我得赶紧回去,她醒来见不着我,会急的。我家夫人的事,求斩缘人多费心。”

  宁方生扶她起来:“我和你一样,受人之托,终人之事,自当尽力而为。”

  月娘一下子红了眼眶。

  卫东君看着她脸上的疲劳,忍不住问:“月娘,护着这样一个人,你甘心吗?”

  “哪有什么甘心不甘心,孩子再糊涂,再不成器,不也是自己的孩子吗。”

  “那你亲生的孩子呢?”卫东君从这话里听出些异样。

  月娘看着她,轻轻笑了,“我没有成亲,四奶奶就是我亲生的。”

  说罢,她福了福,转身往前走。

  快走出三人视线的时候,她突然又停下来,扭过头,定定地看着宁方生。

  “若是再见到夫人,斩缘人能不能替我带一句话。”

  “请说。”

  “请告诉夫人,那千层糕回回我都趁热吃呢。”

  哗——

  眼泪从陈器眼中,夺眶而出。

  ……

  客栈里。

  主子们满面愁容地坐着。

  小厮们无精打采地站着。

  总而言之一句话:气氛跟死了亲娘一样。

  马住抬眼,却见小天爷正看着他:干嘛?

  天赐下巴朝桌那边抬了抬:要不,你去劝劝?

  马住头皮都炸了:你想让我死,就直说。

  怂货。

  小天爷清清嗓子:“先生,要不咱们先赶回京城再说吧。”

  马住:“对,对,对,在这里呆着也不是个办法。”

  小天爷咯咯磨牙。

  马住一脸无辜。

  宁方生看一眼卫东君。

  摇头。

  这丫头眼袋大的快掉下来了。

  再看一眼陈器。

  还是摇头。

  胡子又长两寸,能当柴火烧了。

  宁方生:“天赐,你去外头买两辆车,回京不骑马,四匹马,变成两辆马车。”

  马住:“我也去。”

  “不用。”

  天赐扭头就走,爷不跟无耻小人打交道。

  马住:“……”

  宁方生看了马住一眼:“你回去踏踏实实睡一觉,睡醒了准备出发。”

  马住偷偷看了自家爷一眼。

  他家爷烦躁地冲他一摆手,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马住赶紧溜。

  门一关,屋里只剩下三人。

  卫东君看向宁方生。

  陈器也看向宁方生。

  两路夹击,宁方生深吸一口气,“没有可入梦的人,着急赶回去也没有用,不如缓一缓。”

  陈器:“我是这个意思吗?”

  宁方生:“那你什么意思?”

  卫东君:“他的意思是,下一步该怎么办?”

  宁方生“啪”的一声摇起扇子,“如果陈大人两只眼皮还能撑开的话,下一步就先分析。”

  被他这么一说,卫东君只觉得自己两个眼皮子,瞬间就粘在了一起。

  “就算陈大人能撑住,卫小姐也撑不住了。”

  她强撑着走到床边,强撑着放下帐帘,扑倒在床上:“你们先分析,我……”

  话说到一半,没声了。

  宁方生盯着晃动的帐帘看一会,扭头刚要和陈大人说话,陈大人已经四仰八叉地倒在椅背上,小呼噜都有了。

  宁方生:“……”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将窗户轻轻掩上。

  ……

  卫东君是被一阵扑鼻的香气惊醒的。

  肉香。

  还是红烧肉。

  她猛地一掀帘子,只见四方桌上坐着两人,一人狼吞虎咽,一人跟谪仙似的,又在喝茶。

  陈器吃得满嘴是油,扭过头:“醒了,快来吃,吃了好上路。”

  断头饭吗?

  还吃了好上路。

  卫东君揉了一把脸下床,坐到桌边:“小天爷和马住呢?”

  陈器扒了一口饭:“他们已经吃过了,在套马车。”

  卫东君看看宁方生,再看看他手里的茶盅:“你不饿吗?”

  宁方生淡淡地看她一眼,放下茶盅起身道:“吃完准备出发,争取子时前和你爹汇合,我去看看车。”

  卫东君看着他背影,凑到陈器那边:“他成仙了?”

  忽然门口的人转过身,吓得她赶紧把身子坐直了:“还有事?”

  “把嘴角擦擦。”宁方生拉门离开。

  擦嘴角干什么?”

  卫东君伸手一抹,脸涨得通红,冲陈器怒道:“我流口水了,你也不提醒我。”

  陈器头也不抬:“这不是常有的事,需要我提什么醒?”

  “你……”

  卫东君怼了他一肘子:“在你面前常有,在宁方生面前不常有。”

  陈器疼得咧嘴。

  有什么不同吗?

  ……

  午后,两辆马车从客栈驶离,一路往京城狂奔。

  车里。

  陈器懒洋洋歪着。

  宁方生闲闲靠着车壁。

  只有卫东君一个人正襟危坐。

  从哪里跌到,就从哪里爬起来,她得让姓宁的看看卫家小姐也是有规矩的。

  马车晃了晃,她身子歪了歪。

  过一会。

  马车一阵剧烈颠簸,她身子东倒西歪。

  算了。

  有规矩也不在这一时,卫东君心说我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把身子往后靠,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个问题——

  刚刚在客栈后面的树林里,她和陈器听完贺湛英一生的经历后,一个闷闷不乐,一个默默流泪。

  怎么一觉醒来,一顿饭后,一个懒懒散散,一个想着挽回颜面,那些难过、伤感的情绪统统就没有了呢。

  “想念也好,埋怨也好,也就在她情绪上来的那个当下,情绪一过,后面的日子该怎么过,她还怎么过。”

  她想着月**话,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任扶摇对她娘没有执念——因为不够刻骨铭心。

  按这样的逻辑的话,那任则名……

  卫东君不敢往下深想:“宁方生,我们得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