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尘缘 第二百二十七章请教

小说:斩尘缘 作者:怡然 更新时间:2025-06-03 00:38:18 源网站:2k小说网
  小半盏茶后。

  青石路上。

  卫家父女俩,人手一只灯笼,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阿君,怎么是你?”

  “爹,深更半夜,你跑出来干什么?”

  都已经狭路相逢了,也没什么好瞒的。

  “我找娘。”

  “我找宁方生。”

  这个时候找宁方生?

  卫东君逼近了:“是不是为了那封信的事?”

  “你怎么知道?”

  卫泽中脱口而出后,愣了片刻,一拍额头,一副“我完蛋了”的表情。

  女儿随口一句话,自己就上了当。

  连个女孩子都比不过,还和宫里最老奸巨猾,最阴险狡诈的人面对面?

  死路一条。

  “爹,谁的信?信上说什么?”

  “你娘不让我和别人说,但我想着你不是别人,是我女儿,我们……”

  “爹,别废话了,快说。”卫东君心里都快急死了。

  “宫里的何公公来的信,要我一个人去见他,别的没说什么。”

  这消息简直比锦衣卫来抄家,还让卫东君觉得不可思议,觉得胆战心惊。

  何公公是什么人?

  她听祖父说起过。

  亲爹是什么人?

  算了,不说也罢。

  “没别的法子,走,找宁方生去。”

  ……

  父女二人走到听香院,发现门没落拴,留着一条缝。

  推开门,进院,愣住了。

  左右两个厢房都没有灯,独独中间的堂屋,大门敞开,灯火通明。

  那人独坐在灯下,正不紧不慢地品着茶。

  **啊。

  大半夜的喝茶。

  父女俩个同时在心里感叹。

  这时,灯下的人似乎听到动静,抬眼朝外头看过来。

  卫泽中甩开女儿的搀扶,手暗暗掐了把大腿,疼得眼泪瞬间飙出来。

  “方生啊,我没活路了啊,你可得帮我一帮。”他蹬蹬蹬走进屋里。

  宁方生“啪”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用力摇了几下,好像空气被什么东西玷污了似的。

  “泽中啊,我是个外人……”

  “你怎么能这样?”

  卫东君也蹬蹬蹬冲到宁方生面前。

  “用得着我的时候,就不由分说的把我拖走,用不着我了,就说自己是个外人,你就不能像我帮你一样,也帮帮我?”

  没帮吗?

  那见到大奶奶的时候,他好像站出来了吧。

  还有。

  宁方生拧眉:“你和你爹……”

  “帮我,就是帮我爹;帮我爹,就是帮我。”

  卫东君上前一步:“我们都姓卫。”

  卫泽中就差热泪盈眶了。

  孝女啊。

  大孝女啊。

  这个女儿,我算是养着了。

  对了,女儿,你这会瞪着我做什么?

  卫东君挤挤眼睛:接着哭啊。

  卫泽中嘴角抽抽:痛劲儿过了,哭不出来了。

  “说吧,什么事?”

  宁方生忍无可忍,把折扇挡在自己的眼睛上,仿佛眼睛也被什么东西玷污了似的。

  父女俩心中大喜。

  卫泽中**一挪,在边上坐下来,“是这样的,宫里有个大人物,想见我。”

  “什么样的大人物?”

  能说吗?

  卫泽中心里没底,抬眼去看女儿。

  女儿已经嘎嘣利落脆:“大太监,何娟方,皇帝身边第一人,权势滔天。”

  何、娟、方!

  宁方生眼中有暗流涌动,“只见你一个人?”

  “是啊。”

  卫泽中哆哆嗦嗦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要见我,我这个人……哎,就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的,我是真的怕啊。”

  宁方生收起折扇,眼里的暗涌早就不知所踪:“你要我如何帮你?”

  这话,把父女两个都问住了。

  是啊,如何帮?

  陪着一道去吗?

  绝无可能。

  婉拒不去?

  更不可能。

  寂静中,宁方生突然起身,擦着卫东君的肩,走到门槛前,看着外头那如墨的夜色,缓缓开了口。

  “能进到宫里做太监的,有两种人,一种是穷人家的男孩,家里养不活了,被爹娘逼着,进宫找活路。

  另一种是家中犯了事的男孩子,想东山再起,于是发狠削了子孙根,进宫做太监。”

  卫东君好奇:“这两种有什么区别吗?”

  “穷人家的孩子胆子小,进了宫畏畏缩缩,谨小慎微,很会看人眼色行事。”

  宁方生顿了顿:“犯事的那帮人,志向大,胆子也大,手段也多,特别会拉拢人,汲汲营营,一门心思削尖了脑袋往上爬。”

  卫泽中插话:“那何公公是哪一种啊?”

  宁方生仿佛没有听见:“卫东君,你说这两种太监,哪一种更容易出头?”

  “第一种。”

  听到答案,宁方生似乎有些诧异,转过身,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为什么?”

  “在那种地方能活下来的,个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牛人中的牛人,太聪明,太有目的性的人,我觉得活不长。”

  卫东君撇撇嘴:“反倒是那些谨小慎微的,会看人眼色行事的,更容易招贵人喜欢。贵人一喜欢,不就能出头了。”

  “何娟方就是第一种。”

  “你怎么知道?”卫泽中又插话。

  宁方生眼风都没有朝他看过去,似乎又没听见。

  “俗话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这样的人一旦得了权势,就如同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贪婪,恶毒,凶残,没有一点做人的良知。”

  卫东君听得心头一颤,“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从身体残破的那天起,所有的一切也都残破了;也因为他们曾经被残酷的折磨过,被**的羞辱过。”

  宁方生冷冷一笑:“所以他们得势后,心里只想做一件事,就是要把这些折磨,羞辱,屈辱,成千上百倍的报复回去。”

  最后一个字落下,卫东君的脸白了,目光担忧地朝亲爹看过去。

  她亲爹脸上,有两行泪滑下来。

  活不成了。

  真的活不成了。

  宁方生缓步走到卫泽中面前,掏出帕子,递过去。

  “对付这样的人,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窝囊废。”

  “啊?”

  卫泽中去接帕子的手一怔。

  “他说一句,你点头应一句;他问你一句,你老实答一句;他骂你,你不吱声;他打你,你就哭。”

  咦?

  这活好像我可以啊。

  我哄我媳妇的时候,就这么干过。

  但卫泽中心里还是有担心。

  “万一,他非要逼我答应些什么,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