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尘缘 第二百四十一章替你

小说:斩尘缘 作者:怡然 更新时间:2025-06-03 00:38:18 源网站:2k小说网
  纸是上好的宣纸。

  上面用丹青画着一个男子。

  男子眉如墨画,眼若星辰,整张脸生的俊朗。

  卫东君捏着宣纸的手慢慢握紧:“是沈元吉。”

  宁方生点点头:“也是沈业云。”

  手背上青筋一根一根暴出,卫东君眼珠微微颤动:“他们,他们是同一人?”

  宁方生又点点头。

  卫东君:“小天爷弄到的?”

  宁方生还是点点头。

  卫东君:“花了多少银子?”

  宁方生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千两啊,你……”

  卫东君赶紧用手死死捂着嘴巴,否则那句“你这个败家子”,就得脱口而出。

  马上就去桃花源了。

  马上就能见着沈业云了。

  这一千两,花得冤啊。

  “为什么?”

  卫东君放下手:“为什么要花这个冤枉钱?”

  宁方生身子往后一靠,“想听真话?”

  “想。”

  他眸光沉了沉:“卫府三小姐出一趟门不容易,好不容易出来,不能只确定一下沈业云是不是沈元吉,还要有些别的进展。”

  出一趟门不容易。

  还要有些别的进展。

  卫东君感觉有什么东西,像针脚一样,细细密密地爬上她的心口,以至于她突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她侧过身,掀起车窗,用力地吸进一口新鲜的空气。

  因为是雨天,天色暗得早,青石路两边是行色匆匆归家的人。

  这些人全不在她眼里。

  她眼里现在只有那个习惯性穿着一身黑衣,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人。

  这人不是走一步,看三步,看十步,而是走一步,替你想三步,替你想十步。

  而且他不说,帮你把事情办妥了,再来告诉你。

  卫东君放下车帘,冲那人笑道:“宁方生,我忘了说,你其实还有个优点。”

  “是什么?”

  “面冷心热。”

  “这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下回再有斩缘人出现,你……”

  “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银子呢?”

  “分文不取,分文不要。”

  宁方生看着少女坚定而灼热的眼神,“银子还是可以问我要一些的。”

  了不得了。

  血又开始热了。

  卫东君为了掩饰,冲他露出一记谄媚的笑。

  “宁方生,你要是自己立个山头,这世间多少英雄好汉愿意为你卖命啊。”

  宁方生反应淡淡:“没有利益,哪来的人为我卖命。”

  这话,听着像是在骂我市侩。

  马屁算是拍到马脚上了。

  “但我是真心感激你的,卫家的事情也好,我娘那头也好,统统感激。”

  卫东君收了笑,脸上露出真诚:“我没什么本事,只有斩缘人出现了,我才对你有点用处……”

  “不用感激,我替你做这一切,只为斩缘。”

  这话,让卫东君突然想到一件事。

  在梦里,在对着阴魂,宁方生身上的冷意会淡去很多,眼中也会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柔色,言语上更是多有同情。

  “你待他们可真好啊。”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宁方生却听懂了。

  “这世上没几个人想走上那条路,我既接下了这把斩缘刀,那就要对得起这把刀的使命。”

  宁方生顿了下:“仅此而已。”

  “还仅此而已?”

  卫东君小声嘀咕:“明明就是口是心非,言不由衷,面冷心热,表里不一……”

  宁方生看着面前这人的碎碎念,不由得笑了。

  这笑虽然快得如昙花一现,却尽数落在了卫东君的眼中。

  她下意识挪开眼,赶紧扯开话题:“宁方生,既然小天爷花了银子,那沈业云的来历想必也应该打听到了。”

  这丫头是知道顺杆往上爬的。

  “他是光禄寺少卿沈福的长子……”

  马车里,宁方生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一帘之隔,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最后一个字落下,马车也停了下来。

  车夫一声喊:“宁先生,桃花源到了。”

  “到了?”

  卫东君这会脑子里还都是沈业云的来历,“是要下车吗?”

  “不用下,就坐在车上,等陈大人来。”

  话落,帘子一掀,陈大人的脑袋探进来,带着一脸的水汽:“宁方生,你约我来这里做什么?沈业云还没有给我回帖子呢。”

  宁方生简单两个字:“上车。”

  陈大人糊涂了:“来都来了,干嘛上车啊,直接进去啊,逼姓沈的出来见人,他敢不出来,我砸店!”

  宁方生垂着眼睛,不吱声。

  陈大人朝卫东君看过去:他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卫东君撇撇嘴:我比你还一头雾水呢。

  忽然,前面的车帘掀起来。

  不知何时,驾车的人已经换成天赐。

  天赐穿着蓑衣,“先生,打听到了,沈业云今天不在桃花源,在他自己的别院,咱们走,还是不走?”

  宁方生仍是没说话,黑沉眼眸看向卫东君,示意由她拿主意。

  拿什么主意啊。

  来都来了。

  卫东君眼一瞪,腰一挺,气势冲天:“小天爷,走,咱们找上门去。陈十二,上车。”

  陈十二头一回不敢吱声。

  这小子,怎么啥啥都能打听到?

  ……

  夜风一起,白天淅淅沥沥的雨,又大了起来。

  别院里,沈业云泡在浴桶里,一张俊脸拉得老长。

  忠树只当瞧不见,继续往桶里添热水。

  说是热水,其实是药水。

  只要阴天下雨,大爷的腿就会疼,泡了这药水,能让周身的气行得畅通些,这腿上的疼痛才能缓解。

  一年四季,常有阴雨。

  这么些年泡下来,大爷说他闻着这药味就想吐,脸能不拉得长吗?

  忠树加完热水,把桶放下,拿干毛巾擦擦手,去了外间。

  再进来时,手里拿了件大红的新衣裳。

  “泡完药浴,大爷把衣裳试一试,看看哪里不合身,我让绣娘再改两针。”

  沈业云轻轻“嗯”一声,“明儿上门的东西,都安排好了?”

  “一切妥当。”

  忠树从一旁拿过礼单:“大爷过目。”

  “不用看,你办事最稳当不过。”

  沈业云眼皮掀了掀:“那府里最近有什么动静?”

  “三天前,卫府大爷出了一趟门,傍晚他从马车上下来,一**跌坐地上,是被人扶着进府的,夜里,卫府的人就去外头请了郎中,说是大爷病了。”

  出一趟门就病了?

  沈业云冷笑一声:“看来,这一趟门出的蹊跷啊?”

  “还有更蹊跷的,卫府大爷病的第二天,陈家的总管就上了门,把两家的亲事往后延了,具体延到什么时候,打听不出来。”

  “噢?”

  沈业云脸色一变。

  陈漠北这人最是贪生怕死,前面两家说亲,他还奇怪呢,这人什么时候改了性子。

  不曾想,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陈漠北竟然又反悔了?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