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霍冬临推开家门时,客厅里已飘来饭菜香气。

  他脱下军装外套挂在门厅衣帽架上,松了松领口。

  “冬临回来了?”母亲阮佩芝从厨房探出头,眉眼间带着掩不住的喜色,“正好,饭刚做好。”

  霍冬临点点头,目光扫过客厅,看见妹妹阮秋悦正窝在沙发上看书。

  两条腿随意地搭在茶几上,见他进来也只是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坐没坐相。”霍冬临皱眉,伸手拍了下妹妹的小腿。

  阮秋悦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把腿放下来,“霍大团长回家还要检查军容风纪啊?”

  阮佩芝端着最后一盘菜走出来,笑着打圆场,“行了行了,都洗手吃饭。”

  餐桌上,阮佩芝的筷子就没停过,不停地往儿子碗里夹菜,“多吃点,最近又瘦了。”

  她心疼地打量着霍冬临棱角分明的侧脸,“军工厂那边很忙?”

  “还好。”霍冬临简短地回答,低头吃饭。

  阮佩芝叹了口气,话题一转,“冬临啊,妈今天遇到陈阿姨了,她侄女刚从文工团转业回来,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

  又来了。

  霍冬临筷子一顿,抬眼看向母亲,眼神里带着无声的抗拒。

  “妈!”阮秋悦突然插嘴,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您就别白费力气了,我哥心里有人了!”

  霍冬临猛地呛了一下,放下碗筷咳嗽起来。

  “真的?”阮佩芝眼睛一亮,“哪家的姑娘?多大年纪?在哪儿工作?”

  “阮秋悦!”霍冬临声音低沉,带着警告的意味。

  阮秋悦才不怕他,冲母亲挤挤眼睛,“就是今天我们单位那个特别厉害的姜九梨!”

  “您不知道,今天肉铺那边闹起来,她三言两语就把几十号愤怒的军属劝退了,那叫一个威风!”

  霍冬临端起汤碗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可阮佩芝的目光已经锁定了他。

  “姜九梨?”阮佩芝若有所思,“这名字有点耳熟......”

  “就是前阵子跟薛家退婚的那个姑娘。”阮秋悦八卦起来,还是挺能说的,“薛承凯那个**到处造谣,说我哥横刀夺爱!”

  “秋悦!”霍冬临声音陡然提高。

  餐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阮秋悦缩了缩脖子,自知失言,赶紧扒了两口饭掩饰尴尬。

  阮佩芝看看儿子,又看看女儿,突然笑了,“原来是这样。”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儿子,“怪不得你最近回家总是心不在焉的。”

  霍冬临放下筷子,眉头紧锁:“妈,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和姜同志只是......”

  “只是什么?”阮佩芝笑眯眯地问。

  霍冬临语塞。

  只是什么呢?

  只是暂时三个月的对象关系?

  “哥,你别装了。”阮秋悦忍不住又插嘴,“刚刚我一提姜九梨,你耳朵都红了。”

  霍冬临一个眼刀飞过去,阮秋悦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但眼睛里依然满是促狭的笑意。

  “秋悦”阮佩芝转向女儿,“这个姜九梨,人怎么样?”

  阮秋悦立刻来了精神,“妈,您是不知道,姜九梨可厉害了!”

  “她来军属互助中心没多久,就解决了好几个老大难问题。”

  “今天肉铺那事,她想的办法绝了——让家属们轮流监督销售,记录每一笔交易,等以后上交给领导。”

  霍冬临看似在吃饭,实则竖起了耳朵。

  原来姜九梨是这样平息事态的。

  确实高明!

  “而且她人特别好。”阮秋悦继续滔滔不绝,“有什么困难找她准没错。上次赵芳故意刁难一个新来的军嫂,还是姜九梨出面解决的。”

  霍冬临的筷子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他想起那天在棉纺厂门口,姜九梨面对薛承凯的污蔑时那倔强又明亮的眼神。

  还有她直面歹徒时,那股子勇气。

  “冬临。”阮佩芝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汤都要冷了。”

  霍冬临低头,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又听母亲说,“既然秋悦都这么说了,哪天请姜同志来家里吃个饭吧。”

  “妈!”霍冬临差点又呛到,“您千万别!”

  “怎么?”阮佩芝故作惊讶,“请同事来家里吃个饭都不行?还是说......你心里有鬼?”

  阮秋悦在一旁偷笑,被霍冬临瞪了一眼。

  “我只是觉得太唐突了。”霍冬临努力保持镇定,“我和姜同志......并不太熟。”

  确实。

  他们根本还不熟。

  就连成为她的对象都糊里糊涂的。

  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既然不熟,那就更应该请来家里熟悉熟悉了。”阮佩芝不容反驳地说,“秋悦,明天你就跟姜同志说,周末来家里吃饭。”

  “好嘞!”阮秋悦响亮地应道,冲哥哥做了个鬼脸。

  霍冬临知道拗不过母亲,只得沉默以对。

  晚饭后,阮秋悦被母亲赶去洗碗。

  霍冬临站在阳台上,望着夜色中的**大院,思绪却飘向了那个有着明亮眼眸的姑娘。

  “哥。”阮秋悦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手里拿着两个苹果,递给他一个,“想什么呢?”

  霍冬临接过苹果,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口腔中蔓延。

  “没什么。”他淡淡地说。

  阮秋悦靠在栏杆上,歪头看他,“你真喜欢姜九梨?”

  霍冬临没有立即回答。

  夜风吹拂着他的短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锋利眉骨。

  “她......很特别。”良久,他轻声说。

  阮秋悦眼睛一亮,“那就是喜欢了!”

  “哥,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在夸人这方面特别吝啬?”

  “‘特别’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相当不容易。”

  霍冬临无奈地瞥了妹妹一眼,“别胡说。”

  “我才没胡说。”阮秋悦啃着苹果,含混不清地说,“姜九梨确实很优秀啊。长得漂亮不说,工作能力又强,性格也好。”

  “反正她要是做我嫂子,我一定超级开心。”

  “秋悦。”霍冬临声音沉了下来,“注意言辞!”

  什么嫂子?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怎么能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