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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条件?”

  景渊感兴趣地问。

  “殿下,那女人狮子大张口,要您封她做知府呢!三城官员,随她调度?”

  贺子民抢着回答。

  “她这哪里将您放在眼中?说是归顺,实际还将三座城池牢牢掌控在手。况且从古到今,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她这般行事,让几十年寒窗苦读通过科举,好不容易走上仕途的学子们怎么想?置您于何地?口子一开,殿下威名尽损!”

  幕僚们频频点头,议论纷纷。

  没错!

  这苏氏好生狂妄!机缘巧合得了三座城镇,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三座城镇的兵力,对于整个大靖九牛一毛。

  她是想与全天下为敌?

  果然古语有云: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说得对、太对了!

  景渊扯着嘴角,不怒反笑。

  看叶清辞一眼,摸着胡渣渣的下巴道:“这个条件,确实有些过分。阿辞,待我大军兵临安卫城城下,你可以再代孤问问,她是否有别的条件?”

  叶清辞心里一紧,低头不敢看他的笑容。觉得那笑容,瘆得慌。

  殿下……

  死里逃生后的殿下,当真性格大变……

  他一阵莫名悲哀,耳边听到景渊的声音。

  “其他人退出去,阿辞留下。”

  景渊瞅着叶清辞怔怔抬头,投来的茫然目光,不动声色笑了笑。

  “孤……很久没有与阿辞抵足而眠、彻夜长谈了!”

  众幕僚鱼贯退出大厅,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留给叶清辞。

  到底是曾经的探花郎。

  明明已让太子生隙,太子仍然念旧、惜才。

  叶清辞垂着眼眸,看见一双螭纹云头履移动到自己视野内。太子景渊伸出手,将他搀起来,一同到窗边软塌上坐下。

  如此近的距离,几乎能嗅到对方衣上淡淡的檀香。久未有过的亲近,恍若隔世,他神智一阵迷糊。

  “阿辞,昭宁的事难为你了。”

  景渊顺手从桌上倒了两杯凉掉的茶,一杯递给叶清辞,一杯自己随意喝了。

  叶清辞手里捧着杯子,有点发愣,不明白对方为何忽然提到昭宁公主?

  他警惕地忙回答:“殿下言重了……昭宁为公主,卑职为人臣,按礼守制应该的!”

  “可是却断送了你的青云路,连人伦幸福也给你剥夺了。”

  景渊嗤笑一声:“你有所怨言应该的!只是当时……”

  他放下杯子拍拍叶清辞的肩,叹息:“父皇伤心过度,需要有地方发泄。孤不为你说话,是想让你远离京城这个是非漩涡。你也怨孤是不是?”

  叶清辞皱眉握紧杯子,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如果卑职有所怨言,就不会毅然决然,抛弃一切来柏州追随殿下了!”

  “孤知道。”

  景渊笑笑:“只是孤确实有点内疚,皇家耽误你大好人生,导致你……”

  他咳了一声:“看人眼光都降低了。”

  这位探花郎,当年可是拒绝所有贵女,对昭宁也淡淡的。大家都以为他天性如此,没想到,不是眼光高,而是眼光奇葩,看上偏远小城的一介农女。

  即便对方运气好,乱世出头,不改她曾经是一名弃妇的事实。

  叶清辞觉得胸腔一股怒火冲上脑门。哪怕面前坐的是自己奉为主子的人,也忍无可忍。

  他刚要霍地起身,为苏娘子辩驳两句。景渊早已料到他心思,伸手按住他肩头,似笑非笑。

  “不过,阿辞你今年二十五有余,确实该考虑成亲生子了。不然,在寿城老家的老夫人,望眼欲穿盼不到抱孙子。”

  叶清辞身形一滞,慢慢坐回原位。

  他老家在柏州寿城,处于殿下的势力范围。

  不止他娘亲留在老家,叶氏宗族也在寿城。殿下特别说出这话,是在暗示他什么?

  景渊安抚地拍拍他肩头,收回手,语重心长。

  “阿辞,当年你承诺的三年守制期满,为你自己、还有老夫人考虑,你该考虑成家立业了。”

  “男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景渊慢慢说。

  “你知道,孤不止昭宁一个妹妹。”

  三皇子夺权后,杀了一批皇亲贵胄,包括一名驸马。

  他诈死逃到柏州重振旗鼓,就有两个妹妹追随来投。如今被他荣养在柏州,亲事尚未定下。

  叶清辞能不能再尚公主,看其态度。

  叶清辞拱手。

  “承蒙殿下抬爱。卑职现在,只想尽心尽力辅佐殿下成就大业,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儿女私情,暂不予考虑。”

  “一统天下,说来容易,做来难。”

  景渊叹息。

  “若有拦路者,阿辞当如何?”

  叶清辞牙一咬:“卑职替殿下开路!”

  景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趁他心情放松,叶清辞起身双手抱拳:“殿下,如今三皇子受重创,势力大幅度缩水,我们应该乘胜追击。卑职愿为殿下分忧,统兵北上。”

  景渊摸摸下巴,沉吟片刻。

  “是该好好筹谋。孤帐下人手不足,阿辞你能文能武,确实能担当大任。”

  听殿下默契避开谈论安卫城,叶清辞心中感动:“卑职愿为殿下马前卒,死而后已!”

  景渊让内侍拿出军事地图,掌上烛火,和叶清辞开始商量进兵三皇子地盘的路线和策略。聊到天微明,意犹未尽,方才上榻抵足而眠。

  叶清辞之前郁郁不得志的愁闷,经此一夜一扫而空,只剩下鸿鹄之志和太子对自己敞开心胸的喜悦。

  天亮景渊让内侍送走叶清辞,叮嘱他好好准备出征。

  目送叶清辞容光焕发离去的背影,景渊披衣坐在床头,黢黑的眼眸隐藏叵测的笑意。

  阿辞……

  一如初见的赤诚。

  不过,如果是把好用的刀,且用着吧。

  安卫城。

  县衙大堂,苏蓉坐在椅子上,听着手底下人热烈地各抒己见。为进攻云州府城水沛,献言献策。

  目前安卫城、庐城、斐县三城,总兵力不过七八千,如果靠苏蓉的私兵攻下城池,他们还涉及摊子铺得过大,无法有效防守的问题。

  打地盘难,守地盘更难。

  以老教谕为首的一干文人主张徐徐图之,先把已有三城发展好,巩固政权。

  陈明喜等人却觉得机不可失,应该趁刘知府新吃败仗,水沛城空虚攻打。不然等他缓过来,又该来对付己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