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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半生都在杀戮中度过不得片刻安宁,如今凡尘已了只愿常伴青灯古佛了此余生。”

  苏落青声音轻柔,她跪在佛像面前,眼神间蕴含了无限的忏悔之意。

  她入魔的那段记忆逐渐恢复,在那期间她手上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

  虽然聂空说此事罪不在她,她内心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煎熬。

  只有每日在佛祖底下忏悔,内心才能有片刻的安宁。

  如今她已然看破红尘,只想在佛堂中为自己的罪行忏悔。

  “苏姐姐,我留在这里与你一起。”

  由衷开口说道。

  谁知苏落青摇了摇头。

  “由于你年纪尚小,如今已经恢复了女儿身,更应该去见见外面这花花世界,待几十年过去,你若还有皈依我佛之心再来这儿找姐姐也是一样。”

  苏落青语气依旧温柔,只是多了一分宁和。

  闻言,由衷神情懵懂,但依旧乖乖点了点头,“苏姐姐,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她头上的头发已经长长,当初的那个假小子也长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如今她留在了京城安家,聂空为她找了个同样失去双亲的邻居。

  两人住在距离弘缘寺不远的小院里。

  祝连文在那场战役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虽然还有一丝生机尚存,但是终究没能救得回来。

  安葬爷爷之后,祝枝山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不少,他继续留在谢无双的店铺中学习。

  至于太傅司空震虽然在朝堂上极力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圣上亦没有怪罪于他,但是聂空已然看清,这不过又是一次朝廷党派之间的明争暗斗。

  不过在这一次事件中,他也嗅到了一丝危机。

  朝堂之上党派之争越发严重,就连高高在上的皇帝生命都已然受到了威胁。

  这一次不过是小试牛刀,之后的危险很有可能会接踵而至,大乾看似昌盛的面具之下已经摇摇欲坠。

  聂空心中忧虑,但是也无可奈何。

  他抬头间,忽然看到一张漠北男子的面孔出现在人群中,他心中一惊,急忙跟了上去。

  漠北王庭的议和使臣已然在月前离开,两国关系虽然已经有所缓和,但是漠北的种族却依旧遭到大乾百姓的排斥。

  只有极少部分官员家中会豢养一些漠北奴隶在家中,这般堂而皇之出现在京城的街道上极为少见。

  而且聂空看那名男子身躯高大,身上的服饰也不像是普通奴隶的穿戴,尽管只是简单的黑袍,但却极具质感,显然是上等天蚕丝制成。

  而且身上并无配饰,但腰间的剑鞘之上却是名贵的沉香木以及极其低调金丝编织而成。

  乍一看并不显眼,但正是这些低调且昂贵的用品暴露了那人的身份绝对不会简单。

  聂空一直小心翼翼尾随在那名男子身后,只见他进了一间院子,随后便不见出来。

  直到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那男子才从院子中走出,身后还有一个中年男子笑容满面的亲自将人送了出来。

  虽然他不知道这漠北人的身份,但聂空一眼便认出那名中年男子正是崔进身边的下人,崔大海。

  他恭敬的将人送了出去,紧接着自己也乘坐着马车离开了这座小院。

  见此,聂空继续跟上那名漠北人,只见他越走越偏,一直走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小巷之中,这才见到他停下来。

  冷声道:“出来吧,我已经发现你了。”

  那人的操着生硬的大乾口音,朝隐藏在角落中的聂空说道。

  见此聂空不再隐忍从角落里走出,“你究竟是何人?贫僧看你有些眼熟。”

  闻言,那人仰天哈哈一笑,“眼熟就对了!我还怕你把我给忘了!”

  听到他这样说,聂空的神情更为迷惑,“莫非我们之前有过交集?”

  “哈哈哈!”

  那黑衣人并不回答聂空的问题,而是笑得越发猖狂,只见他一闪身消失在半空中。

  “我们还会有机会见面的,不必着急。”

  聂空站在原地,神情颇有些疑惑,但随即释然,既然他说还会有重逢之时,想必不久之后还会再见。

  他亦转身离开。

  在他不知道的一个暗处,一个同样身穿黑袍的男子开口道:“此人数次破坏我们的计划,我们为何不直接将他给杀了?”

  方才那人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微微一笑。

  “不着急,此人留着还有大用,不妨把胸怀放大度一些。”

  “对了,新的那批人训练的怎么样了?”

  “此次训练的新人共有一百五十人,通过训练的只有五十人,剩下的一百人都当化肥处理了。”

  闻言,那黑衣男子脸上露出莫名的情绪。

  “此事你看着办就好,务必要挑选最好的人种,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

  那名黑衣人闻言躬身退下,独留男子一人站在窗前,低头俯瞰整座京城。

  他站在七绝塔的最高处,暮色四合,整个人仿佛与黑夜融合到一起,脚底下是万家灯火摇曳,仿佛一切都能唾手可得。

  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兴奋的神色,终有一天他要亲手踏碎这片宁静。

  聂空静坐在禅房内正面对佛像诵经,忽然他手中的念珠停止了转动,他闭合的眼皮下眼珠转动了一瞬,陡然睁开眼。

  他或许知道那人是谁了!

  脑海中两个人影逐渐重叠,莫度王子的形象在脑海中重聚。

  隐藏在议和使臣队伍中的莫度并未随他们的队伍离开,而是留在了京城之内!

  他们留下必定不是欣赏大乾风景那么简单,想必是有所图谋。

  这让聂空联想到白天看到的崔进的管家。

  他们跟崔进有什么往来?

  聂空心中疑惑,虽然崔进是此次负责迎接议和使臣的主要负责人,但是平日里并没有看到他与漠北使臣有什么往来。

  莫非他们在私下里在筹划些什么?

  聂空停止了念经,不断思考两者之间的联系。

  ……

  次日一早,一位身穿锦袍的男子走进了弘缘寺,他一路走走看看,最终走向正在给佛灯添香油的聂空。

  “大师,我们又见面了。”

  他刚一口自己漠北的口音便无从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