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莉犹豫一番,还是想进陈远家参观参观装修,道了声谢。

  一进陈远的屋,眼睛都亮了。

  陈远家的地面,竟然是那种青石砖,很是洁净。

  她再低头看看自己沾了些泥土的棉鞋,主动脱了鞋再踏进陈远家,光脚踩在地砖上,没有丝毫冰凉触感,反而一股暖意从脚底板升起。

  “哎呀,这土暖气真好,踩着都舒服。”她真心实意地赞叹。

  “随便坐。”陈远指了指桌旁的条凳。

  桌上放着一个暖水瓶,几个杯子。

  于莉依言坐下,眼睛四处打量。

  窗户不再是寻常人家那种糊着纸的格子窗,而是镶着大块的玻璃,擦得一尘不染,很是阔气。

  陈远给她倒了杯热水。

  “来,喝口水暖暖身子。”

  “哎,谢谢陈干部。”于莉接过杯子,感觉手心里的热度一直传到心里。

  陈远客套了几句,问了问孕妇的日常保护问题。

  这年头女人还没那么金贵,基本除了特别的重活,还是跟平常日子一样。

  于莉偷偷打量着陈远,忍不住拿自己的丈夫来对比,越对比越心塞,“那个没出息的,跟他过一辈子都住不上这样的房子。”

  阎解成要是能有陈远一半的能耐,她做梦都能笑醒。

  “唉,”她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要是我妹妹海棠能嫁给陈远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雨后的春笋般疯长起来。

  于海棠可是她亲妹妹,模样标致,身材也好,还是轧钢厂的广播员,工作体面。

  要是海棠真能跟陈远成了,那她以后也能沾沾光。

  说不定,还能帮衬娘家一把,自己也能跟着挺直腰杆。

  “就是不知道陈远能不能看上我们海棠……”她又有些没底,“他条件这么好,眼光肯定高。”

  但这个念头,已然在她心里扎下了根。

  三大爷家。

  阎解成缩着脖子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收条送去了?”三大爷放下核桃,盯着他。

  “嗷,我让小莉去送了。”

  话音刚落,三大妈立刻就张大了嗓门:“什么?你让小莉去的?!”

  “解成你这孩子,怎么能让小莉去呢!她还怀着身孕,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的,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真不懂事!”

  三大爷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悦。

  他更在意的不是儿媳妇的安危,而是别的。

  “糊涂!”三大爷低喝一声,“她一个孕妇,大晚上的往年轻小伙子家里跑,这让街坊邻居看见了,不定怎么嚼舌根呢!真是没脑子!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阎埠贵最是爱惜自己的名声,这院里人多嘴杂,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得满城风雨。

  阎解成被父母一顿嫌弃,脸上挂不住,小声辩解道:“爸,妈,秦淮茹不也天天去陈远家吗?也没人说啥闲话啊,我寻思着这有啥……”

  “秦淮茹能一样吗?”三大爷正要好好给他掰扯掰扯这里面的门道,话到嘴边,却听门帘一挑。

  于莉从外面走了进来。

  “爸,妈,我回来了。”

  她一进屋就感觉气氛僵硬。

  刚才三大爷那句“她一个孕妇,大晚上的往年轻小伙子家里跑”,恰好被她听了个正着。

  三大爷看到于莉,话也卡在了喉咙里,表情略显尴尬,清了清嗓子:“咳,小莉啊,回来了。爸这也是担心你。解成这孩子,就是办事不牢靠。”

  于莉心里不痛快,但面上还是挤出个笑容:“爸,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不怪解成。”

  三大妈见状,连忙上前拉住于莉的手,嗔怪地瞪了阎解成一眼:“小莉回来了,快进屋暖和暖和。别往心里去啊,解成就是粗心大意,不懂事。”

  她又拍了拍阎解成的胳膊:“解成,你以后可得好好疼你媳妇,听见没有!小莉肚子里还怀着我们阎家的孙子呢!”

  阎解成连连点头:“知道了妈,我以后注意。”

  “解放,解旷,解娣,都过来吃饭了!”三大妈扬声朝着里屋喊道。

  很快,阎家的孩子,从里屋跑了出来,围着饭桌坐好。

  饭菜很简单,玉米面窝头,一盆白菜炖豆腐,还有一小碟咸菜。

  饭桌上,于莉扒拉着碗里的窝头,心里还惦记着陈远家那舒适的环境,以及自己那个大胆的念头。

  她状似无意地开口道:“爸,妈,我妹妹海棠,你们也知道吧?”

  三大妈接口道:“知道啊,海棠那丫头,模样标致,身材也好,是个好姑娘。”

  “可不是嘛,”于莉眉眼间带上几分得意,“她现在在轧钢厂当广播员呢,工作又体面又轻松,我想着,要不把我妹妹海棠介绍给陈远认识认识?”

  这话一出,饭桌上安静了一瞬。

  阎解成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吱声,继续啃窝头。

  三大妈也有这个想法,附和道:“哎,这倒是个主意,海棠那孩子配陈远,我看行!”

  阎埠贵却放下了筷子,沉吟道:“海棠那孩子是不错,条件在咱们这片儿算是拔尖的了,但陈远人家可是干部,还住着那么好的房子,手里估计也不缺钱,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咱们啊,还是别上赶着去撮合。”

  “万一陈远没那个意思,人家看不上,咱们反倒弄得里外不是人,多尴尬。这事儿,我看悬。”

  于莉听了,心里有些不服气,但嘴上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悻悻地“哦”了一声。

  她心里琢磨着。

  男女这事儿谁说得准呢?万一呢?万一陈远就喜欢海棠这样的呢?

  总得试试。

  ......

  陈远吃过晚饭,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随便摆放着,卫生也完全没收拾。

  家里这点家务杂事,包括卫生清洁、洗衣做饭,早就外包给秦淮茹了。

  他直接脱了鞋上了炕,倚着被褥,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三国演义》。

  旁边的小炕桌上,放着一杯他刚泡的麦乳精。

  他端起来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带着浓郁的奶香味。

  不多时,院门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是秦淮茹来了。

  她推开虚掩的院门,又轻轻带上,动作熟练自然。

  今天的她,换下了一直梳着的两条大麻花辫,梳了个利落的丸子头在脑后,显得更加明媚。

  她熟门熟路地走进堂屋,在门口换上了一双拖鞋。

  现在她来这儿,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秦淮茹看到陈远歪在炕上,懒洋洋地翻着书,手边还放着个空了一半的杯子,散发着一股香味。

  那姿势,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陈干部可真是会享受,家里的活都等着我呢。”她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调侃。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秦淮茹对自己这份“工作”少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无非就是出“力气”换工钱,陈远起码钱给得痛快。

  陈远放下手里的《三国》,抬眼看向秦淮茹。

  目光在她新梳的丸子头上停顿了一下,又扫过她略施脂粉的脸颊。

  “哟,秦姐今天这打扮,丸子头挺精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