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萧辰，想从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找出一点开玩笑的痕迹。
没有。
周围的空气变得有些尴尬。
几名执律堂弟子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苏清衍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了脸上的表情。
“萧师兄说笑了。”她开口，声音恢复了清冷，“问心阶考验的是本心，与修为无关，与刚烈无关。结果如何，要看她自己心里，到底藏了些什么。”
她将“藏”字咬得很重。
萧辰没有再理会她。
他走到主峰边缘，负手而立，视线落向那条白玉阶梯的起点。
林薇薇稳稳地落在山脚。
她面前，就是那条通往天际的问心阶。
周围聚拢了一些天衍道宗的弟子，对着她指指点点。
“是执律堂的苏师姐带回来的人？”
“听说是萧师兄的朋友……看上去修为也不算顶尖，怎么敢来闯问心阶？”
“苏师姐亲自开口，能不来吗？这是要给她个下马威。”
“一百阶？疯了吧。我当年入门，走了十三阶就滚下来了，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嘘，小声点，她要开始了。”
议论声传入耳中，林薇薇充耳不闻。
她抬头，看向阶梯的尽头，那里云雾缭绕，看不真切。
她体内的混沌归源晶，开始不安地嗡鸣。
一半的力量，源自最纯粹的秩序，与这阶梯遥相呼应，生出亲近之意。
另一半的力量，源自最根源的混乱，被这股秩序威压刺激，变得狂躁。
两种感觉在她神魂里冲撞。
林薇薇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
然后，她抬脚，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嗡——”
一股沛然大力从脚下涌来。
阶梯的秩序之力，像无数根看不见的细针，刺入她的身体。
她右半边身体里那股温热的混沌之力，首当其冲。
剧痛传来。
像是有亿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骨髓。
林薇薇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险些被直接弹飞出去。
山脚下传来一阵压抑的惊呼。
“看，站都站不稳。”
“我就说嘛，这问心阶可不认人。”
苏清衍站在峰顶，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预料之中的弧度。
林薇薇没有理会外界。
她强行稳住身形，脑中飞速闪过萧辰给她的那份玉简。
成为支点。
她不再压制体内的混沌之力，也不再顺从阶梯的秩序之力。
她抬起头，迈出了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她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异常沉稳。
山脚下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十阶。
二十阶。
三十阶。
林薇薇的身影在白玉阶梯上，变成了一个稳定向上移动的黑点。
峰顶，苏清衍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她死死盯着那个身影，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她体内的气息明明如此混杂，问心阶怎么会容许她……”
她身后的弟子也大气不敢出。
萧辰依旧看着远方，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当林薇薇踏上第三十一级台阶时，眼前的景象变了。
白玉阶梯消失了。
天衍道宗的山峰消失了。
幻境。
问心阶的第二重考验。
它会挖掘你内心最深的恐惧，然后将它放大，呈现在你面前。
“吼——”
怪物发出了无声的咆哮，整个幻境都在震颤。
它朝她扑了过来。
林薇薇下意识地想要运转冰火之力抵抗。
但她停住了。
她将自己的神念，沉入了膝上那块看不见的混沌归源晶里。
她不再去看幻象本身，而是开始“阅读”构成幻象的底层逻辑。
她伸出手，对着那扑来的怪物，轻轻一点。
“滋啦——”
庞大的怪物，动作猛地一滞。
它的身体表面，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
林薇薇没有停下。
她一步步朝前走去。
当她走到第七十步时，整个幻境如镜面般破碎。
她眼前，重新出现了白玉阶梯。
她依旧站在原地，只是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她抬头，看向前方。
还剩三十阶。
峰顶的苏清衍，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
她身边的弟子，有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七十阶……她走过了七十阶……”
“幻心之劫，她竟然这么快就破了？”
“这不可能，当年宗主入门时，也只走了八十二阶！”
苏清衍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不信。
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道心怎么可能如此稳固？
问心阶还有最后一重考验。
也是最凶险的一重。
诛心。
它会攻击你心中最柔软，最在乎的东西。
苏清衍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了不远处的萧辰。
她忽然有了一种预感。
林薇薇踏上了第七十一级台阶。
这一次，没有惊天动地的幻象。
周围的景象依旧是白玉阶梯，云海翻腾。
只是阶梯的前方，多了一个人。
是萧辰。
他背对着她，站在第九十九级台阶上，似乎在等她。
“萧辰？”林薇薇试探着叫了一声。
他没有回头。
“你太慢了。”
他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林薇薇从未听过的失望和疲惫。
“我快撑不住了。”
林薇薇心头一紧，快步向前。
她看到，他抬起了左手。
那只手的手背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比她之前看到的要密集百倍，狰狞百倍。
“你在这里浪费时间，有什么意义？”
“那个女人在刁难你，你看不出来吗？”
“你只要开口，我就可以带你走。我们现在就去取定界罗盘，然后去无时之井。”
“为什么还要证明给他们看？他们的看法，重要吗？”
他一句句地问着，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跟我走。”他说，“不要再走这无聊的阶梯了。下来，我们走。”
林薇薇停下了脚步。
她站在第八十级台阶上，看着前方的“萧辰”。
看着他脸上痛苦的表情，看着他眼中绝望的哀求。
她知道这是幻觉。
理智告诉她，这是问心阶的诛心之劫。
可她的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阵阵地抽痛。
万一……
万一这不是幻觉呢？
“你在犹豫什么？”
“萧辰”的声音变得急切。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你忘了那头噬时之兽吗？再耽搁下去，我们都会死。”
林薇薇看着他，沉默了很久。
她忽然开口。
“你不是他。”
“你说什么？”“萧辰”的表情一僵。
“他不会说这么多废话。”林薇薇的语气很平静，“他更不会用这种方式，来要求我做什么。”
“他只会告诉我结果，然后等我做出选择。”
“最重要的是……”
林薇薇抬起头，目光穿透了幻象，仿佛看到了阶梯背后，那冰冷的秩序法则本身。
“他相信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
她迈开了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
她不再去看那个幻象，只是坚定地，一步步向上走。
“站住！”
“林薇薇，你回来！”
“你会害死我的！你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萧辰”的咆哮在身后响起，充满了怨毒和诅咒。
林薇薇充耳不闻。
八十五阶。
九十阶。
九十五阶。
当她的脚，踏上第九十九级台阶时，身后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个幻象，如青烟般消散。
前方，只剩下最后一级台阶。
第一百阶。
林薇薇站在阶梯上，回头望去。
山脚下，那些天衍宗的弟子，已经变成了一片模糊的小点。
峰顶之上，她能感觉到几道视线，正死死地钉在自己身上。
有震惊，有嫉妒，有探究。
还有一道，始终平静。
她收回目光，抬脚，稳稳地踏上了第一百级台阶。
嗡——
一声轻鸣。
所有的威压，所有的幻象，所有的考验，在这一刻尽数退去。
没有。
周围的空气变得有些尴尬。
几名执律堂弟子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苏清衍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了脸上的表情。
“萧师兄说笑了。”她开口，声音恢复了清冷，“问心阶考验的是本心，与修为无关，与刚烈无关。结果如何，要看她自己心里，到底藏了些什么。”
她将“藏”字咬得很重。
萧辰没有再理会她。
他走到主峰边缘，负手而立，视线落向那条白玉阶梯的起点。
林薇薇稳稳地落在山脚。
她面前，就是那条通往天际的问心阶。
周围聚拢了一些天衍道宗的弟子，对着她指指点点。
“是执律堂的苏师姐带回来的人？”
“听说是萧师兄的朋友……看上去修为也不算顶尖，怎么敢来闯问心阶？”
“苏师姐亲自开口，能不来吗？这是要给她个下马威。”
“一百阶？疯了吧。我当年入门，走了十三阶就滚下来了，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嘘，小声点，她要开始了。”
议论声传入耳中，林薇薇充耳不闻。
她抬头，看向阶梯的尽头，那里云雾缭绕，看不真切。
她体内的混沌归源晶，开始不安地嗡鸣。
一半的力量，源自最纯粹的秩序，与这阶梯遥相呼应，生出亲近之意。
另一半的力量，源自最根源的混乱，被这股秩序威压刺激，变得狂躁。
两种感觉在她神魂里冲撞。
林薇薇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
然后，她抬脚，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嗡——”
一股沛然大力从脚下涌来。
阶梯的秩序之力，像无数根看不见的细针，刺入她的身体。
她右半边身体里那股温热的混沌之力，首当其冲。
剧痛传来。
像是有亿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骨髓。
林薇薇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险些被直接弹飞出去。
山脚下传来一阵压抑的惊呼。
“看，站都站不稳。”
“我就说嘛，这问心阶可不认人。”
苏清衍站在峰顶，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预料之中的弧度。
林薇薇没有理会外界。
她强行稳住身形，脑中飞速闪过萧辰给她的那份玉简。
成为支点。
她不再压制体内的混沌之力，也不再顺从阶梯的秩序之力。
她抬起头，迈出了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她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异常沉稳。
山脚下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十阶。
二十阶。
三十阶。
林薇薇的身影在白玉阶梯上，变成了一个稳定向上移动的黑点。
峰顶，苏清衍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她死死盯着那个身影，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她体内的气息明明如此混杂，问心阶怎么会容许她……”
她身后的弟子也大气不敢出。
萧辰依旧看着远方，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当林薇薇踏上第三十一级台阶时，眼前的景象变了。
白玉阶梯消失了。
天衍道宗的山峰消失了。
幻境。
问心阶的第二重考验。
它会挖掘你内心最深的恐惧，然后将它放大，呈现在你面前。
“吼——”
怪物发出了无声的咆哮，整个幻境都在震颤。
它朝她扑了过来。
林薇薇下意识地想要运转冰火之力抵抗。
但她停住了。
她将自己的神念，沉入了膝上那块看不见的混沌归源晶里。
她不再去看幻象本身，而是开始“阅读”构成幻象的底层逻辑。
她伸出手，对着那扑来的怪物，轻轻一点。
“滋啦——”
庞大的怪物，动作猛地一滞。
它的身体表面，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
林薇薇没有停下。
她一步步朝前走去。
当她走到第七十步时，整个幻境如镜面般破碎。
她眼前，重新出现了白玉阶梯。
她依旧站在原地，只是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她抬头，看向前方。
还剩三十阶。
峰顶的苏清衍，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
她身边的弟子，有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七十阶……她走过了七十阶……”
“幻心之劫，她竟然这么快就破了？”
“这不可能，当年宗主入门时，也只走了八十二阶！”
苏清衍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不信。
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道心怎么可能如此稳固？
问心阶还有最后一重考验。
也是最凶险的一重。
诛心。
它会攻击你心中最柔软，最在乎的东西。
苏清衍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了不远处的萧辰。
她忽然有了一种预感。
林薇薇踏上了第七十一级台阶。
这一次，没有惊天动地的幻象。
周围的景象依旧是白玉阶梯，云海翻腾。
只是阶梯的前方，多了一个人。
是萧辰。
他背对着她，站在第九十九级台阶上，似乎在等她。
“萧辰？”林薇薇试探着叫了一声。
他没有回头。
“你太慢了。”
他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林薇薇从未听过的失望和疲惫。
“我快撑不住了。”
林薇薇心头一紧，快步向前。
她看到，他抬起了左手。
那只手的手背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比她之前看到的要密集百倍，狰狞百倍。
“你在这里浪费时间，有什么意义？”
“那个女人在刁难你，你看不出来吗？”
“你只要开口，我就可以带你走。我们现在就去取定界罗盘，然后去无时之井。”
“为什么还要证明给他们看？他们的看法，重要吗？”
他一句句地问着，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跟我走。”他说，“不要再走这无聊的阶梯了。下来，我们走。”
林薇薇停下了脚步。
她站在第八十级台阶上，看着前方的“萧辰”。
看着他脸上痛苦的表情，看着他眼中绝望的哀求。
她知道这是幻觉。
理智告诉她，这是问心阶的诛心之劫。
可她的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阵阵地抽痛。
万一……
万一这不是幻觉呢？
“你在犹豫什么？”
“萧辰”的声音变得急切。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你忘了那头噬时之兽吗？再耽搁下去，我们都会死。”
林薇薇看着他，沉默了很久。
她忽然开口。
“你不是他。”
“你说什么？”“萧辰”的表情一僵。
“他不会说这么多废话。”林薇薇的语气很平静，“他更不会用这种方式，来要求我做什么。”
“他只会告诉我结果，然后等我做出选择。”
“最重要的是……”
林薇薇抬起头，目光穿透了幻象，仿佛看到了阶梯背后，那冰冷的秩序法则本身。
“他相信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
她迈开了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
她不再去看那个幻象，只是坚定地，一步步向上走。
“站住！”
“林薇薇，你回来！”
“你会害死我的！你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萧辰”的咆哮在身后响起，充满了怨毒和诅咒。
林薇薇充耳不闻。
八十五阶。
九十阶。
九十五阶。
当她的脚，踏上第九十九级台阶时，身后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个幻象，如青烟般消散。
前方，只剩下最后一级台阶。
第一百阶。
林薇薇站在阶梯上，回头望去。
山脚下，那些天衍宗的弟子，已经变成了一片模糊的小点。
峰顶之上，她能感觉到几道视线，正死死地钉在自己身上。
有震惊，有嫉妒，有探究。
还有一道，始终平静。
她收回目光，抬脚，稳稳地踏上了第一百级台阶。
嗡——
一声轻鸣。
所有的威压，所有的幻象，所有的考验，在这一刻尽数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