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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软的巾帕不时蹭过耳垂,陆定渊的动作很轻,轻到让沈枝意觉得有些痒。

  他的声音也是一样的,轻落在耳中,有些飘渺,让人分不清是虚是实、是真是假。

  沈枝意看向面前的铜镜,铜镜中,陆定渊神色自若,仿佛刚才那句话,真的是沈枝意的错觉一般。

  或许,她也的确该当作没有听见这句话一样,将此事轻轻揭过,莫要再纠缠下去。毕竟,心中朦胧的预感告诉她,心中那个问题的答案一定不会让人好受。

  她最好能够装傻,不问、不听,便也不会愧疚,不会难过。

  可沈枝意做不到,关于陆定渊的一切,若是他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便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说服自己视而不见。

  “感同身受……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这种求而不得的滋味,我也体会过罢了”

  陆定渊手上的动作没停,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所说的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的事,可沈枝意的心却随着他的话,紧紧被揪了起来。

  “漫无边际的等待,看不到结果的坚持,今天只凭着自己心中的那一份执着和不舍在一片黑茫茫中前进,这种感觉,我曾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体会”

  “可这近八年间,竟也将这感觉生生熬成了习惯,时间果然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他轻笑一声,像是自嘲般微微摇了摇头,沈枝意的目光半晌没能离开,仍旧透过铜镜呆呆望着身后的陆定渊。

  喉口泛上一股酸涩,让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直到陆定渊抬手,将半湿的巾帕扔到一旁,她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是治愈,还是麻木?”

  灯光下,清婉的声音不留情面的揭穿了陆定渊强撑的高傲,让两个人一同陷入沉默。

  烛火跳动,屋外的风声呼呼作响。

  许久,就在沈枝意以为陆定渊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间开了口。

  “是麻木”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等下去?”

  他的回答击碎了沈枝意心头残存的最后一次侥幸,她骤然抬起眸子,整个人似乎也随之变得咄咄逼人:“陆定渊,为什么要等我?”

  “不论是酒楼、还是京郊小院、韶光院我住过的房间、院中那池锦鲤,还有……那些数不清的木簪,为什么要做这些?又为什么不告诉我?”

  “要是我没有发现,你又该如何?要是我没有回来,你又会怎样?”

  “你不害怕吗?”

  她说着,转身对向陆定渊,陆定渊一步步后退,她便随之一步步逼近,不给他留下丝毫躲避或是呼吸的空间。

  仿佛今夜就非逼着要问出一个答案来。

  从不知退缩躲避为何物的陆定渊今日竟也被她逼得节节败退,直到后腰重重撞上桌沿,桌上的茶盏被撞的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沈枝意眸中积蓄了许久的泪水也随之掉了出来,落在陆定渊的手背上。

  像一个小小的火苗,灼烧着陆定渊的皮肤,和陆定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