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夏梨来说,这是极其漫长,极其跌宕起伏的一天,就像一日走完了一辈子一样。

  先是早上被父母堵在房间,然后慕北卿突然向二老“坦白”他们的恋人关系,再到中午一起吃饭,谈婚论嫁,最后回到房间,被慕北卿以未婚夫的身份,吃干抹净。

  夏梨整个人恍恍惚惚。

  慕北卿完事后,去阳台抽烟,她裹了件披风出去,对慕北卿说:“给我一根。”

  慕北卿诧异看她,从精致的银色金属香烟盒里,弹出一只烟,递给夏梨:“知道该叼哪头么。”

  夏梨黑着脸,不理他,把烟点燃。

  抽了一口,呛得眼泪流,看着慕北卿说:“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受这罪。”

  慕北卿笑了:“我第一次抽烟的时候,也这样想,但适应了,就离不开了。”

  他话里有话似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

  “几个意思,我有害你健康了么?”

  他反倒笑了:“这么敏感做什么,我说的是香烟,又不是你。”

  随即他话音一顿:“虽然,我现在也确实有点离不开你。”

  夏梨的心跳起伏了一下,刚回复平静,又听到他来了句:“你也确实对我的健康造成了威胁。”

  夏梨一脸问号,分明是他欺凌她,怎么还倒打一耙了!

  慕北卿却大言不惭道:“自从和你确立关系,我的腰每天都是酸的。”

  夏梨笑了:“我让你酸了?”

  也不知是谁每次都像饿狼一样扑在她身上不起来。

  慕北卿深深看她一眼,意思是,反正这事儿赖她。

  典型的受害者有罪!

  夏梨气得把烟捻熄在烟灰缸里。

  她已经够惨了,不想再自我折磨。

  然后她言归正传:“你为什么想和我结婚。”

  慕北卿笑了笑,吐出一口烟,说道:“合法睡你。”

  夏梨有片刻呆愣,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高冷慕总的口中说出来。

  如此无耻!

  “……婚姻大事,你就这么当儿戏?”

  慕北卿目光冷冷淡淡,像早已看破红尘:“只是不那么在乎了。”

  面对慕北卿的消极态度,夏梨一时没反应过来。

  慕北卿便说:“你不是知道原因么?”

  他这一提醒,夏梨恍然大悟。

  是了,他爱的人是林小柒,但林小柒已嫁给别人,且两人再无可能在一起。

  因为不管过去他和小柒感情如何,现在小柒显然爱着的是霍聿森。

  所以,既然娶不到爱的女人,那和谁结婚,也就无所谓了。

  但夏梨仍然有个想不通的地方。

  慕北卿之前分明是想利用自己的婚姻,成就个人事业的,也就是说,他可以通过与某个大小姐,或者某个女老板结婚,从而达到壮大事业的目的。

  他和夏梨结婚,很明显,对他的事业上没有任何好处。

  就为了“合法睡她”,放弃能帮他事业飞升的联姻,属实不够明智啊!

  夏梨把自己的困惑说了出来,问他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慕北卿却一脸无所谓地说:“暂时没有想娶的女人,所谓联姻,也没有找到很好的合作方,不如先和你做几日真夫妻。”

  夏梨笑了:“意思是,哪天遇到合适的联姻对象了,咱俩再去离?”

  慕北卿透过烟雾看向她,睨着眸子,像个坏蛋。

  他淡淡说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夏梨闭了闭眼睛,想压住自己的火气,可惜失败了。

  接下来的举动,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做出来的。

  她扬起手,打向这个**到极致的男人。

  慕北卿没有躲,一边脸被她打得偏过去,然后他舔了下嘴角,看向她:“这么恨我?”

  夏梨恨恨地瞪着他:“是,恨不得杀了你!”

  他不在意自己的人生大事,对婚姻随随便便,那是他的人生态度,为什么要拖她下水?

  她还想好好生活呢!

  她也想嫁个正常的男人,有一个平凡却温暖的家庭,而不是他的玩物!

  可就因为他的自私,夏梨再也不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将来被他玩腻了,还会被他一脚踢开。

  “解气了么?”慕北卿很无所谓地看着她,然后又侧了侧自己的另一边脸,“这边要不要再来一下。”

  “无耻!”

  慕北卿笑了,笑得有些惨淡:“没有来由的暴力,我都承受过无数次,你打我,至少是有原因的。”

  他的话,让夏梨想起他过去的经历。

  他有一个酗酒的父亲,父亲喝醉了就打他。

  当别的孩子在父亲的肩膀上长大,他却在承受着没有理由的殴打,并且持续了很多年。

  阴郁冷漠的性格,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形成的。

  到底是可恨,还是可怜呢?

  然而就在她想着这些时,慕北卿手里夹着香烟,朝她走过来,将她圈在了阳台的铁艺栏杆上:“你这么恨我,刚才怎么爽成那个样子?不符合常理啊,夏秘书。”

  就这样,同情的种子还没有发芽,便被他自己一锄头给铲除了。

  夏梨的脸腾得燃烧起来,紧咬着唇瞪着慕北卿。

  慕北卿却又凑近她一些,唇几乎碰到了她的耳垂:“所以你到底是爱我,还是恨我呢?”

  夏梨被慕北卿抱在怀里,听着他面不改色地讲出那些无耻的话,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斯文禽兽。

  看来,他丢掉面具的同时,也把做人的下限丢了。

  夏梨忽然想起自己刚到总裁办的时候,还抱怨过慕北卿太高冷。

  那时候,她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作为人的七情六欲,只看到一台冷酷的工作机器。

  对别人严苛,对自己更狠,夏梨一度觉得他不是人。

  现在好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还真不是人,是禽兽!

  并且七情六欲他都有,因为藏得深,压抑得狠,一旦爆发,威力惊人……

  爱他,还是恨他?

  “听实话么慕总?”夏梨目光落在他的唇上,他唇形很好看,略薄,显得有些薄情和精明。

  慕北卿低低地“嗯”了一声,目光浓郁,也很危险。

  抛开这人的所作所为与阴郁多变的性情,夏梨还是很喜欢他这副皮囊的。

  思绪短暂地开了个小差,又很快拉回来。

  夏梨对他说道:“我不爱你,也不恨你,我之所以走到今天这步,都是因为钱。我是吃了没钱的亏,但我也谢谢你,不管怎样,你帮了我。”

  她停下来,很大胆地伸手,**慕北卿英俊的面庞,然后顺着他好看的下巴,一路向下滑,来到他胸口,轻轻画着圈。

  慕北卿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目光越发浓郁。

  夏梨不怕死地继续说下去:“抛开一切,慕总英俊潇洒,精力旺盛,这样的条件,就算花钱出去找,也未必能找得到,我还有什么不知足。至于那种事,闭上眼,什么都不想,就只剩下快活了,不是吗?”

  慕北卿听完就笑了,但当笑容从他脸上消失,夏梨看到的是令她肝颤的冷意。

  “很好。”

  他点头称赞,然而脸上再无一丝温情,冰冷而锐利的目光里,只剩无尽危险,令夏梨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继续说道:“所以我们结婚,也算是双赢了,对吗?”

  夏梨总感觉,他反复在说的这些事情,好像都是在求证一件事,那就是夏梨心甘情愿跟着他,甚至爱上了他。

  他把她当玩物,还指望她对他用真心?

  开什么玩笑!就算夏梨真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爱上了伤害她的人,她也绝对不会承认的好吧!

  总之在这场精神博弈中,夏梨判定自己完胜。

  但在接下来的身体博弈中,她再次体会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什么滋味。

  慕北卿大刀阔斧,大开大合,毫不怜惜。

  夏梨有泪往肚子里咽,靠着精神胜利法,勉强撑到了最后一回合。

  慕北卿问她:“怎么样夏小姐,我这次的服务,也令你满意么?”

  夏梨自己挖坑自己跳,点头赞许:“好的很,所以能快点么?我待会儿还有事。”

  于是慕北卿连喘息的机会也不再给她……

  这天,夏梨的父母和两人吃完午饭后,就去逛街了。

  夏梨和慕北卿一起回了房间,从午后到傍晚,夏梨没有出过门,甚至连离开那张大床的时间都很少。

  至于她晚点有事,纯粹就是为了催促慕北卿赶紧结束的借口。

  她只是快要撑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

  夏梨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全黑。

  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钟,而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坐起来,四下看了看,房间里没有亮灯,阳台上有一点猩红,那是慕北卿指尖燃着的香烟。

  他倚靠在栏杆上,凝视着夜幕下的城市,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梨身上酸软,很快又倒下去。

  盯着昏暗中的天花板,思绪渐渐回炉,在那激烈的过程中,她曾短暂休克,晕过去了。

  慕北卿掐她人中,拍她的脸,把她叫醒,然后他偃旗息鼓,她则昏昏睡去,直到这会儿。

  所以,她是被他那什么到昏迷?

  夏梨闭了闭眼睛,让空白的大脑稍微回回神,这电影小说里才有的情节,没想到现实中竟然被她遇到了。

  隐约想起有医生来看过,但具体说了什么,以及那医生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想来自己并不严重,因此慕北卿也没着急送她去医院。

  过去的这几个小时里,发生过什么,夏梨并不清楚。

  拿起手机,查看了一下未读消息,是父亲发来的,原来,他和母亲已经去了汉堡,今晚就住在那边,让她安心工作,不必牵挂。

  之后,父亲又发来了一条消息,说当晚的住宿问题已经解决,让小慕不用费心了,他有朋友在汉堡,朋友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住宿。

  看来,在她睡觉期间,父母联系不上她,就联络了慕北卿。

  慕北卿似乎还为她父母做了一些安排,倒比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人。

  夏梨在心里这样吐槽着,又向阳台那边看了一眼。

  她想起在饭桌上,当父母催他们两人结婚时,慕北卿给的答复是,婚姻大事,需要跟家人说一声,尽快给他们二老回复。

  只是,他父亲已不在了,母亲又早就断了联系,连收养他的林叔叔和林阿姨都已不在人世。

  他所谓的告知家人,商量婚事,究竟是他搪塞夏梨父母的借口,还是他真的世上还有家人?

  夏梨正困惑,慕北卿回到房间里。

  他带着一身寒气,以及淡淡的香烟味道进来,脱掉睡袍后,他上了床。

  伸手将夏梨揽入怀里,赤着身子的夏梨,就那么靠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腿很凉,胸口却温暖,暖着夏梨空虚的后腰,有点舒服。

  但夏梨紧绷着身体,始终不敢乱动,就假装自己还在睡觉,直到慕北卿开口。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是永动机,也需要休息。”

  “……”

  “还装睡?”

  夏梨清了清嗓子:“我只是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

  慕北卿继续说下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带你去见一个人。”

  夏梨侧身看他:“谁?”

  “我救命恩人。”他话音一顿,补充道:“魏先生。”

  “董事长?”

  “嗯。”

  夏梨有点意外。

  他口中的魏先生,也就是他们公司的董事长,魏长存。

  慕北卿是集团的执行总裁,说白了也只是个打工者,公司的实际控股人是魏长存。

  慕北卿的很多决定,都是要经过魏长存的同意的。

  当然,魏长存对他很信任,很少拒绝他的提议,以及他对于公司发展方面的计划,几乎退居幕后,不再过问公事。

  但是夏梨从来都不知道,魏长存是慕北卿的救命恩人。

  慕北卿经历空难后幸存的事,她倒是知道的。

  飞机迫降海上,当时没有解体,因此有人死亡,有人失踪,一百多名乘客里,21人失踪,慕北卿就是其中一个。

  只不过,那21人中,他是唯一一个获救的。

  慕北卿曾在喝醉后,随口跟她提过,当时他趴在一块浮木上,在海上漂着,但已经是昏迷状态,随时可能会尸沉大海,但刚好遇到了一艘游艇,把他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