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带着众人七拐八绕,专挑那些对庞大棕熊来说极其难行、布满松动碎石和狭窄岩缝的险峻路径。

  巨大的岩块、陡峭的岩壁、深不见底的岩缝…这些地形极大地阻碍了公熊的速度和追击路线。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传来巨大的水流轰鸣声!一条湍急的山涧横亘在前。

  涧水奔腾,浪花飞溅,深不见底,只有几块巨大的、被水流冲刷得光滑无比的岩石露出水面,形成危险的跳板。

  白鹿轻盈的身影出现在涧水对岸一块高高的岩石上。

  它回头看了一眼亡命奔来的众人,又看了一眼身后被复杂地形暂时甩开、但依旧咆哮着紧追不舍的两道巨大棕影。

  然后,它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白色的精灵,纵身一跃,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涧水对岸更加茂密的原始森林之中,再无踪影。

  “跳过去!踩着石头!快!”陈凡嘶吼着,将陈四喜推给陈向阳。

  “向阳,你先带四喜过!柏子跟上!”

  湍急的涧水轰鸣震耳欲聋。

  陈向阳咬牙,半扶半抱着陈四喜,看准第一块稳固的涧中石,奋力跳了过去!陈柏紧随其后。

  陈凡和泰哥断后!

  两只暴怒的公熊终于追到涧边!

  它们看着奔腾的涧水和涧中跳跃的人影,发出不甘的咆哮!

  其中一只试图踏上涧中石,但那光滑的石面和湍急的水流让它庞大的身躯难以保持平衡,爪子打滑,差点跌落水中。

  它只能愤怒地拍打着水面,激起大片水花,却再也无法跨越这道天堑!

  陈凡最后一个跳到对岸,回头望去。

  两只巨大的公熊如同两座愤怒的山峦,在对岸的涧水边焦躁地徘徊咆哮,最终只能带着不甘,缓缓退入山林深处。

  劫后余生的众人瘫坐在对岸的岩石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湿透,精疲力竭。

  陈凡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胸膛剧烈起伏。

  他摸出驳壳枪的弹夹,里面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颗子弹。

  刚才那两枪,是最后的威慑。

  他抬眼望向白鹿消失的那片幽深林莽,眼神复杂难明。

  这头神秘的白鹿,又一次在绝境中指引了他们生路,却又如同山间的精灵,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到底是什么?巧合?还是…

  “凡哥…那白鹿…”陈柏喘匀了气,也望向密林,脸上满是敬畏和困惑。

  “是山神爷派来的吧?”

  陈向阳喃喃道。陈四喜更是双手合十,对着白鹿消失的方向念念有词。

  陈凡没有回答。

  他收回目光,看着惊魂未定的兄弟们和身边守护的泰哥、锦姒。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找到回家的路。

  他站起身,开口道。

  “不管它是什么,它救了我们。走吧,先离开这涧边,找个安全地方休整。”

  “回家的路,还得靠我们自己找!”

  涧水轰鸣声渐远,夕阳彻底沉入山脊,只在天边留下一抹暗红的余烬。

  对岸山林彻底隐入黑暗,但众人心中的惊悸和身体的疲惫却丝毫未减。

  陈凡他们找了一处背靠巨岩的凹地生起篝火,火光跳跃,却驱不散弥漫在队伍里的沉重阴霾。

  陈四喜靠着冰冷的岩石,左肩的伤处隐隐作痛,他看着跳跃的火苗,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

  “凡哥…咱…咱还能走出去吗?这鬼地方,绕来绕去都是树,连泰哥都迷糊了…再碰上刚才那样的熊瞎子。”

  “或者别的啥…子弹都快没了…”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乎成了呜咽。

  陈佳杰也耷拉着脑袋,手里无意识地拨弄着一根枯枝,闷声道。

  “是啊,凡哥。这林子邪门,感觉比咱姜家沟后山大了十倍不止,走了一天,连个村子的影儿都摸不着。”

  “再这么瞎转,真要把命搭里头了。”

  他之前一直憋着,此刻也泄了气。

  陈柏没说话,只是低头默默擦拭着那杆老套筒,枪膛里的锈迹仿佛永远擦不完。

  陈向阳看着情绪低落的兄弟们,想开口打气,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心里也直打鼓。

  陌生的山林,未知的归途,接连不断的生死危机,像巨石般压在每个人心头。

  陈凡沉默地添了根柴火,跳跃的火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眼神深邃。

  他理解兄弟们的恐惧和绝望。

  泰哥确实在谷底迷了路,这片山脉的广阔也远超预计。

  但坐以待毙,绝不是他的性格!

  前世无数次在绝境中求生的经验,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此刻飞速运转。

  他的目光落在趴在火堆旁、闭目养神的泰哥身上。

  这头白色巨虎,山林是它的王国,对猛兽的气息、危险的预兆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

  它的每一次警觉低吼,都精准地预告了危机。

  他又看向蜷在自己腿边、正用小舌头梳理着雪白毛发的锦姒。

  这只通灵的小狐狸,从小在自家院里长大,对人类的气味。

  尤其是炊烟、牲畜、还有熟悉的家人气息,有着近乎本能的亲近和辨识力。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在陈凡脑中清晰起来:不能只靠人眼去找路!要利用它们的天性!

  “都打起精神来!”陈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量,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路是人走出来的,命也是自己挣的!瞎转不行,咱们得换个法子!”

  他指着泰哥:“泰哥是山里的王,它对猛兽的味道,对哪片林子藏着杀机,鼻子比咱们灵一万倍。”

  “它要是炸毛、低吼、不肯往前,那前面一准儿有咱们惹不起的东西!听它的,绕开!”

  末了,陈凡又轻轻拍了拍锦姒的小脑袋,道:“锦姒呢?它打小在咱家炕头长大,闻惯了灶火味、汗味、还有咱村里特有的那股子烟火气。”

  “它对‘人味儿’最熟!让它在前头带路,它觉得哪个方向‘人味儿’浓,咱就往哪边靠!”

  “就算一时半会儿回不到姜家沟,能摸到磨盘营,或者别的哪个有人的地界,也比困死在这老林子里强。”

  这番话如同拨云见日,陈柏眼睛亮了,立刻道:“对啊!咱有泰哥和狐仙太奶啊!咋早没想到这茬!”

  陈向阳也振奋起来:“凡哥说得对!让太奶闻人味儿,让泰哥避凶险!这法子靠谱!”

  陈四喜和陈佳杰虽然还将信将疑,但看到陈凡笃定的眼神,又看看神奇的泰哥和锦姒,心底也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行!听凡哥的!”陈佳杰用力点头。“那就这么干!”

  陈四喜也挣扎着坐直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