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睛,快速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沈宴臣的胳膊,“你刚才说得都是真的?没骗妈?”

  沈宴臣满脸无奈,“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张翠花浑浊的老眼瞬间精光四射!

  里面飞快闪过一丝贪婪。

  就连声音,都变得极度亢奋,“我就说嘛,你这孩子打小就孝顺,才不舍得让我这个当**受苦。”

  “老大,你真是**好儿子!当兵多光荣啊,以后我们就是军属了吧?”

  苏青梨看着态度急转的张翠花,轻笑了声,“那当然,以后我们宴臣可就是国家的人,不但拿津贴,还能给祖上争光,多少人想去还没资格呢。”

  说着,她用肩膀轻撞了下沈宴臣,眼里盛满了骄傲,“我说的对吧老公?”

  “这样啊……”

  张翠花眼珠转了半圈,伸长脖子打听,“老大啊,你说的津贴,大概有多少?”

  苏青梨心里轻啧了声。

  得,这是又惦记上了。

  她本来想让沈宴臣别说出来,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有些东西,必须要彻底心凉,才能看清真相。

  短剧里的沈宴臣直到病死,都不知道他不是张翠花捡来的。

  因此哪怕穿进来,苏青梨也没有说出这个真相。

  毕竟在此刻沈宴臣的眼里,张翠花再胡搅蛮缠,到底对他有养育之恩。

  这个年代的人质朴醇厚,光是一个孝字,就能大过天。

  面对张翠花的追问,沈宴臣果然没有隐瞒,“也没多少,大概一个月三十块吧,不过随着入伍的年限和军功,这些都会上涨的。”

  “听征兵的干事说,平时还会有一些额外的奖金,奖给特别优秀的士兵……”

  不等他讲完,张翠花就心动了。

  这个当兵好,可比在供销社当个小销售员强太多了!

  她瞥了眼蹲在墙角的沈宴礼,然后凑到沈宴臣身边,压低嗓子道,“老大,你看这样行不行,反正……反正你身子骨弱,没有宴礼壮实,要不……要不你别去了,让宴礼替你去!”

  沈宴臣觉得张翠花简直是异想天开,“妈,你在胡说什么?宴礼端着供销社的铁饭碗呢,当时你说宴礼吃不了苦,家里需要他撑门面,让我把工作让给他……”

  “哎哟,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得灵活变动啊。”

  张翠花一脸的理所当然,“老大,你听**,让宴礼替你去当兵,你去供销社坐柜台!妈这是心疼你,部队里多苦啊,不像供销社安稳舒坦,宴礼年轻力壮的,比你耐折腾,还能给家里多挣津贴,两全其美啊!”

  这番话一出,沈宴臣彻底惊呆了。

  脸上瞬间涌上来一层被羞辱的怒红!

  他知道张翠花偏心,却没想到她偏心成这样!

  他也是人!

  也知道好赖!

  供销社的工作他已经让出去一次了!

  凭什么还要把入伍的名额让出去?

  而且这根本不可能!

  苏青梨站在沈宴臣旁边,无语地笑了。

  她是被气的。

  虽然早知道张翠花嘴里放不出什么好屁,却没想到她能厚颜无耻成这样!

  这让她突然有点心疼沈宴臣。

  摊上这么个敲骨食髓的养母,难怪他最后落得个穷困病死的下场……

  “妈!”

  沈宴臣彻底怒了,猛地甩开张翠花的手,“你疯了妈?征兵可不是儿戏!那是要政审要档案的!只能本人去,谁也顶替不了!”

  “我的名字早就报上去了,批文都摁了红章子发了下来!宴礼去不了!天王老子来了也顶不了!你想都别想!”

  此刻的沈宴臣就像一头愤怒的雄狮,被张翠花毫不遮掩的偏心和愚蠢气炸了肺。

  张翠花被吼得哆嗦了下。

  她从来没见过沈宴臣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看他脸色铁青成这样,看来顶替去当兵的事,是真的不能行了。

  这条路彻底堵死,张翠花就像被贼偷家了似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拍着泥土地大声干嚎起来。

  “亲娘哎,没法活了!我的钱没了,指望也没了……老天爷你不开眼,让我死吧,我不想活了啊……”

  “妈,老天爷支棱着耳朵听着呢,小心真打雷劈死你。”

  苏青梨厌恶冷哼了声。

  她真的看够了张翠花那张自私又贪婪的老脸!

  还有那刺耳的哭声,吵得她脑子都疼了。

  她扭头拽住沈宴臣结实的手臂,“走吧老公,别在这儿耗了,咱们去镇上看看啥时候出发,都要准备些啥行李,心里也好有个底。”

  “好。”

  沈宴臣感激地看了苏青梨一眼。

  在所有的反对声中,她是自己迷茫路途上,唯一的支撑。

  这让他有种找到主心骨的感觉。

  再也不看干嚎不掉泪的张翠花,跟着苏青梨大步离开了破旧的小院。

  通往镇上的路蜿蜒不平,空气却异常清新。

  两人肩并肩,迎着灿烂的阳光,大步往前。

  很快,他们就到了镇上的征兵办。

  里面的人很客气,告诉了他们入伍时需要准备的东西和日期。

  下个月初十,就是入伍的正式日子。

  回去的路上,沈宴臣脚步异常轻松。

  看向苏青梨时,却分外不舍,“媳妇,等二弟结完婚后,我就该出发了。”

  “我不在家,**脾气又那样,我真怕你吃不消。”

  张翠花是什么样子,沈宴臣比谁都清楚。

  入伍的事虽然敲定了,他却不舍得就这么离开。

  一是舍不得娇滴滴的苏青梨。

  二是怕自己不在家,委屈了他刚娶回来的小媳妇。

  苏青梨怎么会不知道他的顾虑?

  她主动把自己的手,塞进了沈宴臣的宽厚的手心。

  等他一把握住,这才嫣然笑道,“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心去奔前程,我吃不了亏的。”

  她眼里的自信,瞬间感染了沈宴臣。

  让他对未来充满了一股莫名的豪气。

  路就在脚下,他一定会走得开阔平坦!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间,就到了六月初八这天。

  盛夏酷暑。

  老黄历上面写着,易迁坟、破土,不宜婚嫁。

  不过现在是打倒牛鬼蛇神的新时代,谁会信这些?

  初八早上,青山村就热闹起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炸得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

  红纸屑纷飞如雨,飘荡在沈家破旧的小院,和看热闹的村民肩头。

  村民们揣着要添的份子钱,脸上虽然挂着笑,心里却各自打着小算盘。

  “啧,这才多久啊!沈家老大那杯喜酒还在嗓子眼没咽利索,这老二又娶上了!”

  “谁说不是呢,份子钱跟流水似得往外淌,沈家娶媳妇,光宰咱们了。”

  “唉,有啥法子?谁让人家老二有本事,娶的是村长家的千金,谁敢不给村长面子?”

  “……”

  一帮人满肚子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