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准备礼物

  乔栖枝拿镊子的时候总是不停的抖。

  陆青屿就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按照老师傅教的方法做下去。

  几次下去后,乔栖枝总算是熟练起来。

  金丝开始在她手中弯折,却不如老师傅那般流畅。

  一次,两次,花瓣的弧度总是差了几分。

  乔栖枝咬住下唇,额头沁出细汗。

  忽然,陆青屿伸手调整了一下她的姿势。

  “别急,皎皎。”他低声道,“花丝镶嵌最忌浮躁。”

  男人的声音像一捧凉水,浇灭了乔栖枝心底的焦躁。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专注手中的金丝。

  这一次,花瓣的弧度终于完美的贴合了设计图。

  老师傅满意地点头:“小姑娘有天赋啊。”

  陆青屿看着她,眼里有细碎的光。

  乔栖枝被夸的不好意思了。

  别过脸,假装整理袖口,却掩不住自己嘴角的弧度。

  但仅仅是一次的成功还不够。

  直到捏着镊子将最后一根金丝嵌入底胎乔栖枝才停下来。

  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在下颌处悬成一颗摇摇欲坠的珍珠。

  老师傅用放大镜检视她的作品,皱纹里夹着笑意:“第一次能做成这样,了不得啊。”

  设计部的同事们也不知何时围了过来。

  这么多人的认可比任何奖励都更令人觉得心动。

  乔栖枝看着自己完成的半成品在众人手中传递,忽然意识到这不再是霍家别墅里那些孤芳自赏的练习。

  它们即将变成真实的作品。

  被陈列在橱窗里,被陌生人珍视。

  下班时分暴雨突至。

  乔栖枝站在大厦玻璃幕墙前。

  盯着雨将城市切割成模糊的色块。

  身后脚步声渐近,她不回头都知道是谁。

  陆青屿撑-开一把黑伞,停在了她身边。

  “我送你。”他说得理所当然,好像这本就应该是他做的事情。

  雨水在伞面敲打出密集的鼓点。

  乔栖枝刻意和男人保持着半臂距离。

  却还是能闻到陆青屿身上洗衣液香味。

  转过街角时,一辆疾驰的轿车碾过水洼。

  陆青屿迅速侧身护住她,溅起的水花全数泼在他笔挺的西裤上。

  “其实你不必做到这种地步。”乔栖枝盯着他裤脚蔓延的深色水痕,“我可以打车。”

  “邻居之间互帮互助很正常。”

  男人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

  “何况小雪今早还叮嘱我,说天气预报显示会下雨,要记得给枝枝阿姨带伞。”

  提到顾雪,乔栖枝皱起的眉眼都不自觉放松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了加速键。

  乔栖枝每天都能在门口看见端着一杯牛奶的陆青屿。

  男人的副驾驶渐渐成了她的专属座位。

  设计部的同事也开始习惯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画图。

  甚至是工艺室的老师傅都会特意为她留一盏台灯。

  陆氏设计部的工作节奏很快。

  却又意外地契合了乔栖枝的生物钟。

  无论是清晨陆青屿准时叩响的房门。

  或者是午休时出现在办公桌前的温水。

  甚至下班后顾雪叽叽喳喳的童言稚语。

  ——这些细碎的日常逐渐拼凑成她新的生活图景。

  而霍寒深和霍时这两个名字。

  就像是乔栖枝素描本里被橡皮擦去的草稿线,渐渐淡得几乎看不见。

  直到某个雨夜,乔栖枝在整理旧物时翻出一张照片。

  相片上的霍时穿着睡衣,嘴角沾着奶油。

  那天是男孩的四岁生日。

  她熬了三个通宵做出一本立体绘本。

  最后却只换来孩子一句“爸爸说这种手工很廉价”。

  雨点砸在窗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

  乔栖枝将照片塞回箱底,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发抖。

  原来有些伤痕从未真正的愈合。

  它们只是被忙碌的生活暂时掩盖。

  仅此而已。

  手机又不合时宜亮起。

  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刺目地浮在屏幕上:【小时后天生日,他想见你。】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

  乔栖枝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城市。

  猛的想起霍时出生那晚也是这样的暴雨。

  门铃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透过猫眼,她看见陆青屿抱着睡着的顾雪站在走廊里。

  小女孩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睫毛上挂着泪珠。

  “刚才打雷,小雪做噩梦了。”陆青屿用口型说,“吵着要找你。”

  乔栖枝拉开门,潮湿的夜风裹挟着男人身上的温热涌进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

  ——身后是装满回忆的纸箱。

  而面前是温暖的灯光与怀抱。

  顾雪在乔栖枝怀里蹭了蹭。

  梦呓般轻喊了声‘妈妈’。

  这个称呼像一根针,轻轻扎在人心上最揉软的地方。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陆青屿。

  却发现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后敞开的纸箱上,那里还露出照片的一角。

  暴雨一直持续到凌晨。

  乔栖枝坐在顾雪床边,盯着小姑娘发呆。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霍寒深的号码。

  她静静看着屏幕亮了又灭。

  就像看一场无声的默剧。

  等到晨光从窗帘缝隙里照进房间,她终于拿起手机。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几毫米处。

  却像被无形的磁力拉扯,迟迟按不下去。

  像是走马灯一样,有关霍时的一切事情全都在乔栖枝脑海里过了一遍。

  她最终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设计部晨会结束后,乔栖枝破天荒地提前离开。

  陆青屿本来在会议室与客户通话。

  刚好透过玻璃墙看见她收拾在画具。

  女人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的动作有些急促,笔盒扣上时发出不寻常的脆响。

  他垂眸看了眼腕表,十点二十三分。

  比平时她的离开时间早了四十七分钟。

  珠宝工坊的熔炉亮着幽蓝的火焰。

  乔栖枝盯着逐渐软化的银锭,又想起霍时周岁宴抓周抓住她设计的银铃铛。

  当时霍寒深怎么说的?

  “这种小玩意不值钱,别放进来。”

  银液倒入模具时溅出一粒来。

  在乔栖枝手背烫出了细小的红痕。

  “要加明矾了。”老师傅的声音惊醒了她。

  混合好的液体在坩埚里旋转,渐渐泛出月亮般的色泽。

  这是极少见的的月光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