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凌晨。

  本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刻,南丫岛宁静的海湾却被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彻底撕裂!

  轰!

  一团巨大、炽烈、翻滚着的橘红色火球,如同地狱之门洞开。

  从“海风之翼”的尾部猛烈地爆开,瞬间吞噬了整艘赛艇优雅的艇身。

  钢铁和昂贵的复合材料,在恐怖的高温下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燃烧的碎片被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抛向四面八方,如同致命的火雨,噼里啪啦地砸落在漆黑的海面和附近的礁石上。

  冲天而起的烈焰,将半个海湾映照得如同炼狱。

  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带着刺鼻的燃油和塑料烧焦的恶臭。

  刺耳的警报声划破夜空,远远传来,更添几分末日般的混乱与惊惶。

  火光疯狂跳跃,映照在远处山崖边缘,一个望远镜的镜片上。

  镜片后,赵宇的脸在明暗交错的光影中扭曲着。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一种混合着极致快意和冰冷残酷的平静。

  他看着那团毁灭的烈焰,如同欣赏自己最得意的杰作。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拉出一个毒蛇般的冷笑。

  养和医院顶层,重症监护区。

  刺耳的警报声并非来自外面的爆炸,而是来自赵万雄病床前的心电监护仪!

  “嘀嘀嘀嘀!”

  原本规律微弱的绿色波形,骤然变成了毫无规律的尖锐线条!

  刺耳的报警声如同丧钟般急促鸣响!血压数值断崖式暴跌!屏幕上触目惊心的红色警告疯狂闪烁!

  “室颤!快!除颤仪!200焦耳准备!”主治医生脸色剧变,嘶吼着扑到床边。

  护士们如同绷紧的弦,瞬间进入生死时速,冰冷的电极板重重按在赵万雄枯瘦的胸膛。

  “砰!”强大的电流贯穿那具衰败的身体,将他整个人弹离床面。

  波形短暂地平复了一瞬,随即又以更狂乱的姿态扭动起来!

  “肾上腺素1mg静推!再充电!300焦耳!”

  “砰!”又一次强烈的电击。

  混乱中,病床上形如枯槁的赵万雄,那双深陷的眼皮竟在电流的刺激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的嘴唇艰难地嚅动着,发出极其微弱的气音,却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悲恸。

  “逸…...逸海……我的……逸海……”

  浑浊的老泪,从他紧闭的眼角无声地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鬓角灰白的发丝。

  “血压测不到了!快!继续心肺复苏!”医生的吼声带着绝望。

  病房内,一片与死神赛跑的兵荒马乱,病床被各种仪器和医护人员的身影彻底淹没。

  外面走廊里,闻讯赶来的赵家旁系亲属和集团高层早已乱成一锅粥。

  压抑的哭泣、惊恐的私语、焦急的踱步声混杂在一起,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惶然和无措。

  “逸海少爷…...怎么会出这种事?”

  “公司怎么办?老爷子这样子…...”

  “现在谁能主事?天要塌了!”

  “......”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点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一群西装革履、神情肃杀的人,簇拥着一个年轻男人快步走来。

  被推到最前面的男人,正是赵万雄的二儿子——赵逸风。

  此刻,他脸上毫无血色,眼神里充满了猝不及防的巨大惊愕、茫然,以及一丝被强行推上悬崖般的恐惧。

  他显然还无法消化长兄惨死、父亲垂危的惊天变故,身体微微发着抖,脚步都有些虚浮。

  “逸风少爷来了!”

  “二少爷,您可算来了!”

  “快,里面…...老爷子快不行了!”

  人群如同看到了主心骨,又像是抓住了一根脆弱的浮木,瞬间涌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声音几乎要将赵逸风淹没。

  他被众人推搡着,踉跄地走向那间如同风暴中心的病房。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走廊另一端,一根巨大承重柱投下的浓重阴影里,赵宇静静地倚墙而立。

  他脸上那些属于海悦赵总的焦虑、狼狈、绝望,如同劣质的油彩般褪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漠然。

  他微微歪着头,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像在欣赏一幕荒诞的戏剧。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穿透混乱的人群,精准地钉在赵逸风那张写满惊惶无措的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一丝兄弟之情,只有赤裸裸的评估,以及一种近乎残忍的嘲弄。

  猎物,入笼了。

  ......

  赵氏集团总部顶层,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气氛凝滞如铁。

  窗外城市的天际线灰蒙蒙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

  赵逸风被硬生生按在主位那张宽大得过分的真皮座椅里,昂贵的定制西装套在他身上显得空荡又滑稽。

  他眼神飘忽,手指神经质地抠着光可鉴人的红木桌面,不敢看下方那一张张或沉痛、或愤怒、或鄙夷的脸。

  “逸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董事重重拍了下桌子,声如洪钟。

  “你大哥尸骨未寒!海悦现在就是一条被苏青打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

  这时候谈什么合并?这是引狼入室!是葬送赵氏几十年的基业!我坚决反对!”

  “没错!”另一位女董事接口,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赵董还在医院里!海悦自身难保,赵宇那个私生子,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合并?我看是吞并!我们赵氏还没落到要仰他鼻息的地步!”

  “对!反对!”

  “这提案根本不该上会!”

  “......”

  反对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掀翻厚重的隔音玻璃,唾沫星子在昂贵的吊灯光线下飞舞。

  赵逸风的头越埋越低,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他求救似的,飞快地瞥向长桌另一端的赵宇。

  赵宇安慢条斯理地端起面前的骨瓷茶杯,轻轻吹开漂浮的茶叶,抿了一口。

  动作从容不迫,与会议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直到所有反对的声音因他的沉默而渐渐低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愤怒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都说完了?”赵宇放下茶杯,杯底磕在杯托上,发出清脆却令人心悸的一声“叮”。

  他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冰锥,缓缓扫过一张张激愤的脸。

  嘴角那抹弧度加深了,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掌控一切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