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计策

  叶元被说得脸色涨红,但不敢反驳一句,拱手作揖,“母亲教诲得是。”

  平阳长公主回到桌案前,提笔落下几字的间隙说道:“京中你不必忧心,本宫自会派人好好护着梨儿与你媳妇。”

  说罢,她顿了顿,窗外正好闷过一道闪电,将长公主发上唯一的银簪照耀出光华。

  天色忽而暗得极快,那光影落在人的脸上,显得眸色多出了几分沉着与谋算。

  春华很快便将屋内尽数掌灯,回过身时,却露出了笑意。

  平阳长公主微微侧颅,甲尖点在发隙中,似是想起了些好笑的事情,又取来一封信纸,徐徐落笔起来。

  “也是许久未与敬文联络了,将这封家书收好,本宫要你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京中。”

  长公主将信纸递给叶元,叶元虽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做了。

  雨势瞬间变大,几乎是倾盆而下的气势,要将连日里的沉闷都一一吐露。

  那落在地面的雨幕比针尖还要细,却在接触地面的瞬间蹦起极高的势头,仿佛要跳回天上。

  北疆地界。

  暴雨险些将大魏军帐压塌,军中人四处走动着,不是救这个帐篷,便是救那个帐篷。、

  军中副将张槿阔手中握着刀,“快点!都麻利点跑起来,别像没吃饭似的!”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挂满蓬乱稻草,衣衫破烂,步履蹒跚的人不知从何处走出来。

  他伸出手,握住张副将的刀,副将登时转身,一抽刀便要将此子捅穿。

  “呔!哪里来的敌军!”

  “老张,是我!”扈昀飞怒吼。

  张槿阔愣在原地,围着扈昀飞走了好几圈,这才哈哈大笑了两声,却被扈昀飞制止住。

  “别笑,先扶我回你的营帐。”

  张槿阔‘哦哦’了两声,两人悄无声息地回了营帐。

  雨幕中,几乎叫人看不清视线,可就是方才张槿阔的笑声,吸引了远处某个身影的注意。

  在二人靠近张槿阔营帐并走进去时,那道身影暗暗跟在后头。

  营帐内,张槿阔再不忍了,狂拍了几下扈昀飞,痛得他不停‘嘶’声。

  扈昀飞打了一拳对方,“给老子轻点!”

  张副将早已眉开眼笑,“哈哈哈,末将领命!”

  说罢,张槿阔带着几分感慨,“将军你没事回来就好,这几日众人都在说您凶多吉少。”

  “可属下就是不相信,就是觉得您回平安回来的。”

  张槿阔语气中带着铁血男儿的心酸,他早年受了不少扈昀飞的提拨。

  一开始,他长得文弱又单薄,仿佛多跑几圈就要出人命了似的。

  人人都说他不是参军的料,让他回家。

  可他偏生倔得很,硬是要留在军中。

  彼时军友笑话他的名字,什么槿花什么娇娘,都说得出口。

  扈将军听见,狠狠责罚了那人,陪着张槿阔坐在山岗上。

  ‘将军,其实我本名不是这个,但我娘死得早,只知道她儿时唤我阿槿。’

  ‘我那会儿也不识字,满山头的村民也不识字,唯独认识木槿花仨字儿,因为他们靠这个为生的。’

  彼时扈昀飞刚接过父业不久,浑身都是腼腆与青涩。

  他不懂如何安慰人,便只能拍了拍张槿阔的肩,从那以后开始对他‘地狱’般的栽培。

  回忆断开,扈昀飞看着眼前早已长成糙汉的家伙,有几分感慨。

  “好了。不说这些了。”

  他揽着张槿阔,走到营帐中央立着的沙盘图上,上头插着无数小旗,代表着各国与军队。

  “你若是想要报答我,就好好打赢这场仗!”

  ——

  几日后。

  昭华宫内。

  “长公主,殿外忽然有人放下这个东西便走了。”上官芯缓缓走入,手中捧着枚发簪。

  沈敬文彼时还半阖着眼帘,为昨夜的销魂买账。

  她神情倦懒地接过,余光瞥见发簪上夹着的字条,懒懒地揭开,打着哈欠浏览起来。

  上官芯正准备退出去,却见身后人顿时暴起。

  “她竟敢?!她竟敢!!”

  沈敬文陡然站起身,将桌案上所有的书卷瓷器都推翻在地。

  瓷器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碎裂声。

  上官芯回过头,皱着眉头捡起落在地上的字条。

  上头娟秀凌厉的字迹顿时出现在眼前,饶是镇定如上官芯,也难免吃惊了一番。

  沈敬文更是呼吸不畅,几乎是咬牙切齿、目眦欲裂的模样,她捂着脑袋怒吼。

  “啊啊啊!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长公主,您冷静。这只是平阳殿下的诡计。”上官芯顾不得地上的碎瓷片,几下跑到沈敬文身旁。

  死死揽着人,不让她继续发作。

  “诡计?”沈敬文冷笑了声,用吼的声音:“她凭什么以为自己还有与我再斗的资本?!”

  “凭什么?!”

  说罢,沈敬文倏地安静了起来。

  紧接着低垂着脑袋,阴冷的笑意渐渐从喉咙中滚出,“好啊,既然她急着死。我这便让她好看。”

  上官芯皱眉,“殿下!如今三殿下已被圣人瞩目,您不该再有任何动作!为今之计,您应该.....啊!”

  还未等上官芯说完,沈敬文猛地推了她一把,上官芯一时不察,手腕被碎瓷片滑破,整个手臂顿时鲜血淋漓。

  她被疼痛激得浑身冷汗直冒,沈敬文伸手一指。

  “去!去将言先生给我请来!”

  小宫女早已吓破了胆,几乎是连滚带爬着出去的。

  上官芯挣扎着站起来,满脸血色尽褪,还想张口劝人,却被沈敬文吩咐的人带了下去。

  她站在大殿中来回踱步,忽而停住脚步走向屏风内。

  里头只摆了一副女子的等身绣图,画上女子似乎处于风华年岁,通身贵气,嘴角没有丝毫的笑意。

  乍一看,那模样几乎与谢梨初如出一辙。

  雷电忽闪,照在绣图上,照在沈敬文桀桀一笑的脸上,“沈平阳......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孙女儿啊。”

  她拿起剪刀,缓缓走向那绣图,用刀尖轻轻摩擦在丝线上。

  “你知道本宫瞧见她的第一眼,有多么想杀了她么?”

  “她多么像你!像年轻时候的你!”

  说罢,她将刀尖一转,对着绣图狠狠刺入,在从上由下撕.裂,将绣图上的女子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