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佛缺席的夜晚 第132章 牢狱七年

小说:在神佛缺席的夜晚 作者:一夜盛夏 更新时间:2025-09-22 02:35:01 源网站:2k小说网
  沈书翊被抢救了三天,人还没有从手术室出来。

  人人都道他活不了了。

  在心脏停滞的情况下遭受如此重击,就算是侥幸活下来,也要缠绵病榻。

  一具残破的身体,对于喜欢搅动风云的沈书翊来说,是生不如死。

  谢昭白将刚刚泡好的茶水递给向穗:“陆危止下手很有准头。”

  那样的情况下,做到了绝对的快、准、狠。

  向穗将茶水搁置:“我想见他。”

  谢昭白沉默的看着她。

  向穗掀起眼眸,重复:“我想见陆危止。”

  此次,陆危止就算是不死,也要在牢狱中度过生命的黄金期。

  谢昭白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在现在斤斤计较,他该宽容大度,帮喜欢的姑娘实现愿望,无疑是一个男人最富魅力的时候。

  谢昭白:“好。”

  向穗去见陆危止的这天,跟她走出精神病院那天一样,满城阴霾,黑云压城。

  陆危止此刻脚上手上都戴着镣铐,脖子上还有电子锁,他像是被禁锢在笼中的猛兽,束缚他在牢笼,却依旧畏惧他的杀伤力。

  隔着玻璃,向穗拿起电话。

  陆危止斜靠在椅子上,阴鸷锋利的眉眼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她,却没有拿起能听到她声音的电话。

  向穗将电话贴在耳边,示意他也接听。

  陆危止向来听她的,这次,没有再听。

  向穗攥紧手中的电话,“陆危止,跟我通话。”

  她知道陆危止这样听不到她的声音,但是她相信,他懂她是什么意思。

  曾经,鼻息交融的两人,中间隔着一层防弹玻璃。

  同一片区域,却分割自由和阶下囚。

  陆危止眸光幽暗的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手,良久良久后,拿起了电话。

  向穗嗓音干涸,“陆危止你后悔吗?”

  陆危止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他看着面前的小千金,她无论是神明少女的青涩时期,还是现如今,都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她生来,就是让男人臣服的。

  他陆危止终究也就是个俗人。

  喜欢美色,爱她。

  所以心疼她的仇恨和痛苦,愿意做她手中最锋利的刀,脚边最听话的狗。

  但,也仅此而已了。

  向穗哑声问他:“陆危止,你恨我吗?”

  陆危止开口跟她说了这次会面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他说:“你的手在发抖……你**多少刀我都不会恨你,所以别自责,但从今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

  向穗红了眼眶,漂亮的眸子里噙满泪水,她说:“不要……”

  这一次,陆危止没有因为她的眼泪心软。

  这一次,陆危止没有等她说完,就将电话放回原处。

  这一次,陆危止先转身离开。

  向穗猛然起身,拍打玻璃,还想要跟他再说些什么,可只看到他作为囚徒,被警察押解着朝里走。

  向穗看着陆危止依旧高大伟岸的脊背,看不到任何的意气风发,只看到赌输后的束手就擒。

  警察拦下向穗继续拍打玻璃的举动。

  向穗失魂落魄的走出去。

  外面等候着的谢昭白扶住她,“沈书翊没死。”

  向穗僵硬的脖颈缓缓抬起,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谢昭白以为她是失望,毕竟是舍掉了陆危止这个大助力,却依旧没有杀掉沈书翊。

  谢昭白宽慰道:“虽然还活着,但人跟废了也差不多。”

  向穗靠坐在椅背上,她没告诉谢昭白,也不敢相信,此刻,此刻听到沈书翊没死的消息,她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沈书翊还没死。

  陆危止就能从轻判。

  支撑她从精神病院挺过来,支撑她在家人都亡故后还活着的动力,便是让沈书翊失去一切后**。

  可现在,她又矛盾的希望他不要死在这一次。

  多种情绪在向穗心中混乱的涌动,她喉咙一阵发痒,“呕……”

  她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晕倒在谢昭白怀中。

  -

  向穗最近开始频繁的做梦。

  一天中昏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还要长。

  自从她那天吐血短暂昏迷后,谢昭白就一直想带她去医院做一次系统的身体检查。

  但向穗不愿意去。

  她整个人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也不想动。

  每天唯一能打起精神的时候,就是暮色四合睡的头疼醒来。

  她醒来后就开始给逝去的家人叠金元宝。

  叠到废寝忘食。

  只有谢昭白强制拉她去吃饭,她才肯多挪动一下位置。

  “医生来给你把脉了,你现在太虚了,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

  向穗吃了两口后,就放下筷子,就做这点事情她已经觉得很累了,“好吵。”

  她嫌弃他吵。

  谢昭白皱眉:“可是我才说了一句。”

  向穗拍拍他的脸:“乖,一句也别说。”

  谢昭白抿了抿唇,埋首在她肩上:“姐姐,你瘦了好多,抱着都硌手了。”

  向穗没觉得,她最近也不太喜欢照镜子。

  可能是瘦了吧。

  应该也丑了。

  可她提不起精神做这些,她觉得可能这是上天给她的暗示,暗示她做完最后的事情后,快些去找爸爸妈妈和哥哥团聚。

  “……陆危止是不是要判了?”

  谢昭白见她肯跟自己说话,也顾不上她的话题围绕着另一个男人,坦诚的告诉她:“就在明天。”

  他想了想,问:“姐姐想去庭审现场吗?”

  去庭审现场看陆危止宣判吗?

  向穗轻轻的摇头。

  还是不去了。

  陆危止也不愿意见她。

  这夜,向穗忽然就睡不着了,她明明最近都好像怎么都睡不醒一样,可今天在床上辗转反侧,却始终没有任何困意。

  她开始刷手机。

  本地新闻弹出关于明日庭审判刑的预测。

  向穗不知不觉中就刷完了一个律师又一个律师的分析。

  有律师说现在是多方斡旋,有希望陆危止判刑到无期的,也有势力希望轻判直十年以下。

  评论区吵翻天,却几乎没有人相信这样的重刑有机会判到十年以下。

  律师也说:“除非是有重大立功表现,否则现如今数罪并罚最低也是十五年起步。”

  向穗出神的看着,长时间保持一个刷手机的姿势,她的骨头关节都变得僵硬。

  凌晨四点。

  向穗坐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她恍然间发现自己底裤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她此时才想到,自己延迟了两个月的例假终于来了。

  东方既白。

  向穗站在窗边朝外看。

  可她没看到朝阳,今天是个大阴天。

  庭审开始的时候,向穗坐在电视机看。

  这起案子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法院外围满了人,除了新闻媒体从事者,自媒体传播者,还有很多围观的群众。

  官媒的镜头扫过时,向穗在现场看到了陆大和陆贰。

  他们站在树荫下,避开了拥挤的围观者,眼睛一直盯看着法院高高的台阶。

  庭审从上午十点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

  向穗也在电视机前坐了四个小时。

  连中途插播广告的时候都没有移开。

  佣人按照谢昭白的吩咐被她在手边的桌子上摆放了她爱吃的糕点,向穗也没有碰。

  被告席上的陆危止囚徒装,寸头,在法官宣判刑期时,他抬头看了眼肃穆审判席上的国徽,赌品良好,愿赌服输。

  他对一切起诉供认不讳,一力给陆家承担下所有。

  七年。

  这是陆危止的刑期。

  不等向穗松口气,旁听席上便一阵哗然,不少人都觉得判刑太轻。

  法官敲击法槌,给出了从轻判刑的理论依据:

  陆危止把陆家所有非法所得全部捐给了国家,无论是法院查到的没查到的。

  陆危止供述了陆家上一代乃至上两代违法行为……

  他以一己之力,端掉了一窝。

  旁听席上顿时鸦雀无声。

  看的浅的说陆危止这是大义灭亲。

  看的深的明白,陆危止此举就算是出狱了,也是水深火热,会迎来数不清的报复。

  直播结束。

  向穗关掉了电视,这才吃了两口糕点。

  谢昭白从外面走进来,握住她的手:“陪我吃饭。”

  吃糕点怎么能顶饱。

  餐桌上,向穗今天胃口还可以,吃了小半碗米饭,还配合的吃了些谢昭白夹过来的菜。

  谢昭白很喜欢这种投喂她的感觉,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在照顾姐姐。

  等她吃的差不多了,小口小口喝着粥时,谢昭白才把沈书翊的消息带给她。

  “沈书翊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了,只是现在需要日日靠着药物吊着命,监外执行他的刑期。”

  天黑时,向穗站在医院远远看到了被推去做检查的沈书翊,形销骨立,人瘦脱相。

  深邃的眼窝更加深陷,看上去像是骷髅架子上贴了一层人皮。

  他走到哪里,都有专门的人看管。

  谢昭白用手扶着向穗纤细的腰肢,亲了亲她额角,“姐姐,下个月,就没有沈氏集团了,谢家会吃掉它。”

  他在告诉她,她的大仇报了。

  可向穗很执拗,“沈书翊还活着。”

  她的家人是的的确确埋进了黄土,沈书翊还活着,怎么算是大仇得报。

  谢昭白轻轻抬起她精致的下巴:“我向你保证,他会在一无所有中悄无声息的死去,之后,姐姐就归我了。”

  向穗笑了,踮起脚尖,胳膊圈住他的脖颈,奖励的吻落在他唇角,“我要亲、自、动、手。”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谢昭白觉得,若是不满足她,她心中就只会记得陆危止在扳倒沈书翊中做出的贡献。

  谢昭白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好,我答应你。”

  时已至深秋。

  四方城郁郁葱葱的树木都染上萧瑟,枯黄的树叶不知已逝世,正在随风起舞。

  月黑风高的夜晚,向穗穿着宽大的风衣出现在沈书翊病房外的长廊。

  窗外的风声呼啸,风雨大作。

  向穗单只手抱着个牌位,上面写着父母和哥哥的名字。

  她的胸口戴着象征程家的胸针,也同时别着一朵白花。

  沈书翊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脚上戴着电子脚铐,憔悴而虚弱。

  “咳咳咳咳咳……”

  他强撑着身体坐到轮椅上。

  病房的窗户大开,大风吹得车窗猎猎作响,斜风夹杂大雨。

  他单手握拳轻抵在唇边,试图压下那停不下来的咳嗽,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咳嗽的更加剧烈。

  他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病房的门口。

  看管他的人被支开了。

  他知道。

  也猜到今晚谁回来,会发生些什么。

  从他跟陆危止斗的你死我活再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多久?

  他又有多久没见过她?

  沈书翊终日在病重的折磨中挣扎,已经记不太清楚。

  “咚。”

  向穗用靴子踢开病房的门。

  跟轮椅上的男人视线交汇。

  她神情森冷。

  那么多年,那么久,她终于有机会亲手杀了这个让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向穗将牌位放在桌子上。

  沈书翊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脸,问:“要我跪下忏悔吗?”

  向穗:“你不配。”

  她带着家人的牌位过来,不是来得到沈书翊的忏悔,而是要让爸妈和哥哥亲眼看着她是怎么手刃仇人,为他们报仇雪恨。

  图穷匕见。

  沈书翊看着她手中握着的**,精致华美,有些眼熟。

  似乎是在陆危止那里见过。

  沈书翊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抵在唇边的手上隐约可见血迹。

  窗外的风雨更大了一些。

  向穗一步步,一步步的朝着沈书翊走来。

  沈书翊没有躲,没有避,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她带着一身寒意恨意的来杀他。

  向穗举起**,听到沈书翊问她:“穗穗,你爱过我吗?”

  如同我爱你一般,爱过我吗?

  向穗只觉得可笑,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他竟然觉得她会爱上他?

  “我只想你**!”

  向穗带着满腔恨意,朝他的心口捅去。

  **直抵心脏的前一瞬,沈书翊握住了她的手,向穗冷冷的睨着他,“啪”的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后,便用尽全力的刺进去。

  沈书翊笑了笑,忽然松开手。

  “噗呲”,**穿破皮肉,直抵心脏。

  窗外风雨呼啸,雨水砸落在树上,房顶上,车上,地上……

  鲜血飞溅到向穗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