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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棠雪沉吟片刻,吩咐道,“让刘管家去一趟京兆府,务必要弄清楚沈芊芊的死因。再有,让刘管家跟京兆尹打个招呼,沈家那边就不必去了,我去说。”

  她说着,站起身道,“梳头,更衣。”

  顿了顿又补充道,“沈家二姑娘不明不白地没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无论如何都得亲自去一趟宋家,看看他们是如何欺辱我们沈家姑**。”

  阿诺听出了她的画外音:少夫人这是要痛打落水狗了!

  “可是少夫人,您还怀着……”

  “不必担心,我的孩儿若是知道,我是在替他的外祖母讨回公道,定会乖乖在肚子里呆着,不会捣乱的。”

  ……

  沈棠雪带着阿诺、听琴和听松,还带了几个家丁,抬着一口大箱子,来到宋家小院。

  宋家虽然沈芊芊在嫁过来时打理翻新过,但怎么翻新都是民居,若和侯府一比,依旧是个破落户。

  院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邻里,见侯府世子夫人——太后亲封的河晏县主亲至,纷纷让开道路。

  宋老太正坐在院里骂骂咧咧地咒骂着沈芊芊,手边还放着一堆待洗的衣裳。

  她见沈棠雪进来,吊梢眼一抬,叉腰道:“哟,世子夫人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可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呢!”

  沈棠雪冷扫一眼,目光落在屋檐下半死不活的宋哲轩身上。

  这宋老太倒是挺有兴致,还知道把他挪到门口晒太阳。

  可再怎么晒太阳也是于事无补,常大夫早就说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站起来,除非神仙在世。

  就凭他这种人也配神仙来救,我呸!

  沈棠雪目光冰冷地打量回宋老太身上,“我今日来,只问一句:沈家的女儿,可是任由你们欺辱的?”

  “你那个不守妇道的沈芊芊?”宋老太嗤笑:“她嫁到我们老宋家,生是宋家人死是宋家鬼,我是婆婆,管教儿媳天经地义!”

  “好,好一个天经地义!”沈棠雪提高声音,让四周邻里都听得清楚,“那我倒要问问,是怎样的管教,能将人管教得浑身是伤,连命都没了!”

  宋老太身子一抖,“你,你怎么知道……”

  “事情已经闹到京兆府了,你还以为能捂着不让人知道?”阿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道,“用不了多久,盛京城内外就都知道你们家逼死了媳妇!”

  宋哲轩立即怒吼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沈芊芊出去的时候好好的,怎么会死了?你们别在这里捕风捉影!”

  人都送京兆府去了,还捕风捉影呢。阿诺更加无语。

  沈棠雪直接无视了宋哲轩,在阿诺耳边低声吩咐了声,阿诺随即转向围观众人。

  她朗声道:“我家少夫人说:今日诸位乡邻都在此,但凡能说出宋家母子欺凌妻子儿媳具体事例、愿意供出便按上指印的,每条实证赏银二钱!”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真的假的?两贯钱,我一个月的月钱也才三贯不到!要是我说得出来,岂不是白得一个月薪俸了!”

  “不可能吧!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他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做第一个。

  宋哲轩急得直骂道,“沈棠雪,你这是想干什么?不要以为你们侯府有几个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沈芊芊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做错事我母亲教训几句怎么了!”

  这时候,沈棠雪抬手一扬,身后的听松打开了那口大箱子。

  里面是一串一串的铜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财帛动人心。

  很快便有大胆的街坊盯着那银子两眼放光,壮着胆子上前:“我……我见过秀才娘用擀面杖打儿媳!那日沈娘子哭得可惨了!”

  他说完,听琴那边也记录下来了,将印泥递给他,他想都没想就按了。

  听松随即用短剑挑起两串铜钱,递到他手里。

  那街坊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钱,钱这么好挣啊,就说了句话就,就白得两贯钱?”

  沈棠雪微微颔首,“我有话在先,这是你应得的。”

  那街坊笑容压都压不住,连忙抱紧了两贯钱。

  其他人见他果然拿到了报酬,大叔大婶大爷大娘大哥大嫂的,全都一窝蜂涌过两,争先恐后地挤上前。

  “我,我也看见了!宋秀才断了腿后性情大变,常听见他对着沈娘子摔砸叫骂!”

  “前几日深夜,我还看见沈娘子衣衫不整地跑出去,撸起来的袖子,露出好大一块淤青……”

  “我,我……”

  “还有我……”

  宋老太气得脸色发青,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乱嚼舌根的!不怕下地狱!”

  听松只能高声喊道:“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否则冲撞了我们侯府的世子夫人,你们吃罪不起!”

  众人在他的喝止下,老老实实排队。

  阿诺去搬来了椅子给沈棠雪坐着,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堆,很多都是重复的,一看就是听见别人说的那些,自己拼凑起来的,便不给赏了。

  只有真实有效且不重复的才有赏银。

  于是,个把时辰的功夫,就凑出了十数条有人目击的罪证。沈棠雪都让听琴一一记录在案,并且当场发放赏银。

  任凭宋老太怎么跳脚、宋哲轩怎么怒吼也没有用。

  近晌午。

  京兆府的官差突然到来,为首的捕快亮出腰牌:“宋牛氏!你涉嫌杀害儿媳沈氏,随我们走一趟吧。”

  “什,什么,杀害儿媳!”

  街坊四邻一下就炸锅了,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我以为这秀才娘只是平日里的儿媳妇凶了一点,没想到居然这么大的胆子,还敢杀人。”

  “可不嘛,看着腿脚不便,没想到还有这么大力气!”

  “人心隔肚皮哟!”

  宋老太抓起门后的笤帚,凶悍道,“你们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害我儿媳妇了!那可是我们家真金白银娶进门的!”

  捕头见她不死心,示意手底下的捕快们进去搜。

  一通查找之后,捕快们在宋家的灶膛里发现了一件未烧尽的粗布上衣。

  “头儿,这件女人的布衣下摆缺了一块,与仵作给我们看的布头纹路非常像。”

  捕头闻言,回头看了宋老太一眼,“带走!”

  “无凭无据的,你们休想抓我!”宋老太疯狂挥舞着笤帚。

  捕头冷冷看着她,“死者……也就是你的儿媳妇,手里抓着一块布头,和你这件衣服上的纹路非常温和,是不是的,拿回去对比就知道了。”

  他说着顿了下,眼底露出了凶狠,“再说了,你若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想到销毁证据!”

  “啊——!”宋老太眼见辩驳不过,尖叫一声,当场晕死过去。

  宋哲轩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