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沫叫他一声。

  无人回应。

  她沉默一瞬后,抬起眼眸,不由自主的又盯向那道身影。

  微微蹙了蹙眉,再次出声:“霍砚庭!”

  这次声音大了点,然而这次不光没有回应,那道身影也消失在视野里。

  姜沫吸了口气,没当回事。

  然而五分钟过去,水声没停过,人影却没再出现过。

  姜沫不由得拧眉,第三次叫他:“霍砚庭?”

  依旧毫无回应。

  想到男人晚上喝的酒,难道他没有吃自己给的解酒药?

  很快姜沫便否认了这个念头。

  如果他没吃的话,怎么开车呢?

  只有她的解酒药可以立即起效。

  那为什么半天都没回信?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姜沫神色一凛,起身直接走到浴室门口,抬手敲门:“霍砚庭,你在吗?说话。”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寂静。

  姜沫没再继续喊,手指压上门把,直接将门打开:“霍……”

  不过半秒钟时间,她人已经被男人拽入怀里,压在墙上。

  两人中间只隔了不到10公分距离,呼吸交融,姜沫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扑面而来的水蒸气。

  气温骤然升温,两人在沉默中对峙。

  姜沫原本想直接动手把人推开,余光却瞥见了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悲戚。

  像是受伤的兽。

  霍砚庭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水渍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姜沫的手上,冰凉一片。

  这么冷的天,他居然洗的冷水澡。

  姜沫沉默着看他,半晌开口:“怎么了?”

  她没有推开霍砚庭,只是安静的等他开口。

  霍砚庭身上全是湿汽,身体小幅度弯折,脑袋枕在姜沫脖颈,使劲嗅她身上的气息,双手撑在她两侧,将人桎梏在自己怀中。

  仿佛这样,他就能永远圈住她似的。

  姜沫沉默不语,她其实并不太擅长安慰别人,小狸曾经说她固执又死板,极有可能孤独终生。

  可事实是,她竟然结婚了。

  尽管是契约婚姻,但总归她现在名义上的确是霍砚庭的妻子。

  所以——

  妻子一般都是怎么安慰丈夫的呢?

  姜沫在脑海中构想着,试探着抬手,慢慢放到霍砚庭结实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和爷爷说什么了吗?”

  霍砚庭感受到背上的力度,即便很轻,却仍然让他心头一震。

  这样的触感是他从前不曾拥有的,也不敢奢望的,但现在,那双在梦里魂牵梦绕的手竟真的攀附到了他的背上。

  霍砚庭双手抬起,控制不住的把人圈在怀里,两人的身体一瞬间贴合。

  对方肌肤滚烫,即便隔着外衣,姜沫仍旧可以很清晰的感知到。

  她呼吸微微一窒,面对男人突然的靠近,有些不知所措。

  霍砚庭在这时候哑声开口。

  “姜沫。”

  “嗯,我在。”

  就是这样简单清淡的话,却能瞬间熨平霍砚庭的心脏,让其重新归于平静。

  男人嗓音低沉沙哑,还带着水汽氤氲出来的热气:“沫沫,你知道在我得知我父母的死,还有你的失忆和我父母没关系时,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姜沫身体僵了下,问:“想什么。”

  霍砚庭把人搂的更紧,呼吸就在她耳畔环绕:“我想,幸好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在一起,你不会因此厌恶我,真好。”

  姜沫彻底顿住。

  她想过很多答案,唯独没想过他竟然会这么说。

  姜沫很难形容此刻自己的感受,就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心脏的位置震如擂鼓,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她的神经。

  姜沫的大脑未做什么思考,身体先一步给出答案。

  本能的不想让男人这一刻的希冀落空,她轻轻回报住了对方。

  “就算有关系,也不会影响我们什么。”

  姜沫嗓音很低,却很坚定。

  自始至终,她都不觉得这会是她跟霍砚庭之间的问题,在去往基地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无论得到什么结果她都能接受。

  只是,她不希望和霍砚庭因此有什么误会。

  误会……是一件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十分麻烦的事。

  姜沫最擅长的就是规避麻烦。

  所以她才没有让霍砚挺跟着自己,打算自己解决一切。

  是她低估了男人的能力。

  姜沫唇角勾起淡笑,她倒是忘了,身为堂堂霍家掌权人,怎么可能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霍砚庭闻言,神情一顿,蓦地低头直视姜沫的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你……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姜沫:“没什么意思,上一辈的恩怨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该扯到不想干的人,不过你不是说了吗,你父母和我的失忆没有关系,这样更好了不是吗?”

  霍砚庭却沉默了。

  这样的确更好,但——

  霍砚挺沉声道:“你知道南岸岛实验吗?”

  姜沫顿了顿,“霍爷爷告诉你的?”

  “嗯。”霍砚庭半个身体都压在姜沫身上,只想从她身上汲取更多味道:“爷爷知道的也不多,我想,当年的南岸岛恐怕不止是一场实验那么简单,牵扯的人应该很多,否则也不会查不下去。”

  姜沫拧了拧眉心,自动忽视了刻意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连霍家都查不了的,恐怕的确没那么简单。

  很可能牵连甚广。

  霍砚庭埋在她耳边继续说道:“你师父……和我父母认识,他们都在那座岛屿上,我父母车上装了炸弹的事也是你师父告诉他们的,不然我跟小暖很可能也会被炸死。”

  姜沫指尖轻颤:“你是说,我师父也在那座岛屿上?”

  “嗯,爷爷说的应该不会有错。”霍砚庭低声说道。

  姜沫头忽然一阵钝痛,她单手撑在霍砚庭身上,面色未改。

  师父在南岸岛,那从前师父告诉她的又是什么呢?

  师父明明从未离开过山上……

  姜沫微微闭上眼,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自己的记忆如果真的是在那场爆炸中失去的,那就代表了师父说的是谎言。

  师父对自己那么好,怎么可能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