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真是条疯狗!”

  御书房里,吏部尚书须发皆张,因极致的愤怒,整张脸涨得通红。

  秦军竟撕破包围,强占了桃河。

  别的人没动,独独杀了主将。

  如此挑衅,实在可恨!

  “新君未立,边境不宁,他们便敢如此欺我齐国!”

  “那陆韫一介女流,这般野心勃勃,她也不怕步了杨束的后尘!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吏部尚书的胡子随着他咬牙切齿的动作颤动。

  “皇上,此等猖狂行径,断不能忍!必须予以迎头痛击!”

  “绝不能让这条疯狗继续得意啊!”

  龙椅上,刘庭岳面沉如水,未抢掠百姓,反而救济,秦军哪来这么多的粮?

  还有那些横亘江面的新式战船,其工艺、规模,绝非一日之功。

  刘庭岳眸子暗沉,齐国内部,到底混了多少秦国的人!

  刘庭岳放在鎏金扶手上的手越抓越紧,杀意在他眼底翻涌。

  叛国之人,都该死!

  “传朕旨意。”刘庭岳声音沉沉,“调黑虎军十万,即刻开赴吉州。”

  “朕要用秦军的尸骨,筑一座城门,让秦国知道,这片土地上,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合该如此,皇上圣……”吏部尚书高呼。

  “退下!”

  刘庭岳重声道。

  吏部尚书一口气卡在嗓子里,急急收音,半刻不敢多待,毕恭毕敬地倒退着快步离去。

  他怎么忘了,秦军冒犯,最生气的是这位龙椅还没坐稳当的帝王。

  又有一场屠杀了。

  吏部尚书嘴角往上勾了勾,柳眠死了,他的位置得有新的人顶上。

  这可是大肥差啊。

  ……

  屠家密室里,屠永年手压着大腿,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压抑不住的喜色。

  “好!好!”

  “秦国到底藏了多少宝贝?”

  “每一次都出人意料啊。”

  “子瑜。”屠永年看向一旁站着的屠子瑜,“咱们屠家,压对宝了。”

  屠子瑜眼中也闪着兴奋的光,“照这个趋势,用不了多久,秦军就该到永陵了。”

  屠永年捋了捋须。

  见他在思考,屠子瑜噤了声。

  “你立即去办三件事。”

  屠永年招呼屠子瑜到跟前,声音几不可闻,“一、将永陵城防最新的轮值表抄录一份;二,从咱们的私库里调拨一千石粮草,走西郊那条暗线;三……”

  “让魏献那边动起来。”

  屠子瑜猛地抬眸,“父亲,你这是要把全部身家都押上去?”

  屠永年目色深深,“此时不押,待秦军兵临城下,我们这点筹码还有什么用?”

  “记住,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现在正是我们展现价值的时候。”

  “想在秦国站稳脚跟,态度必须明确,冒的风险越大,收获也就越大。”屠永年眼中精光闪闪。

  “儿子明白了。”屠子瑜郑重行礼,“我这就去安排。”

  他转身要走,被屠永年叫住。

  “等等。”

  “父亲,是有哪里不稳妥?”屠子瑜低声询问。

  屠永年没有立刻回答,他起身缓缓踱步,昏黄的灯光照在他半明半暗的脸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刘庭岳经营多年,眼线如同蛛网,遍布永陵,虽要雪中送炭,但我们也要确保自身的安全。”

  “即刻起,所有与外界的往来联络,无论巨细,必须经过三道独立暗哨的传递与核实。”

  “任何试图跳过此流程者,无论身份,视同叛变。”屠永年看向屠子瑜,给了他一个带着杀意的眼神。

  屠子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接着低下了头,走之前还是问了出来,“父亲,屠咏呢?”

  “他……”

  屠永年噎住,使劲揉了揉眉心,“寻个错处关起来。”

  “关的离我远点。”

  屠永年补了句。

  大晚上的鬼哭狼嚎,一声声爹啊,活像他没了。

  ……

  漳郡,距刺史府不足两里的宅子,梁姣姣扶着月亮门,望着不远处凉亭对弈的两人,脑子里一片混乱。

  少东家怎么出的齐国?

  送自己来这的,又是什么人?

  秦国境内,他们竟然一点胆怯都没有,丝毫不怕被当作敌国暗探抓起来。

  难道就是秦国人?

  可既有在齐国国都劫人的本事,为什么要看着少东家受辱?

  “你瞅啥。”

  一道尖锐的鸟声打断了梁姣姣的思绪,她抬起头,和一只漂亮的鹦鹉对上视线。

  “范团,有不认识的人!”

  鹦鹉飞起来喊。

  “听到了,玩去吧。”

  凉亭里,一道声音传出来。

  既不清脆,也非柔媚,而是一种清凌凌的、如同山间初融的雪水漫过光润鹅卵石的质感,带着些许凉意,却又奇异地熨帖入耳。

  梁姣姣望过去,这个和少东家下棋的,竟是女子!

  她又是什么身份?需得着男装掩饰。

  似乎没想瞒自己。

  “过来坐。”

  “范团”向梁姣姣发出邀请。

  梁姣姣压下满腹疑惑,朝凉亭迈步。

  郑岚已放下手中棋子,目光落在梁姣姣明显清减了几分的脸庞上,她眼底有歉疚,“一路受苦了。”

  秦王卫虽不会在吃食上亏待梁姣姣,但被人带着走,毫无反抗之力,梁姣姣如何会不害怕。

  “少东家……”

  梁姣姣鼻尖一酸,连日来的惊惧,险些就决堤而出。

  “你没事就好。”

  看了看“范团”,梁姣姣到底没把疑惑问出来。

  “送你来的是秦国的侍卫。”郑岚开口。

  “这其中牵扯太多,盘根错节,连我也无法三言两语说清。”

  “你还是自己慢慢发现吧。”

  涉及到帝王,即便郑岚信任梁姣姣,此刻也无法尽数告知。

  “在漳郡,很安全。”

  “你兄长那,也不必担心,过些时日,你们会团聚的。”

  梁姣姣眸子抬了抬,又惊又疑,她了解少东家,不确实的话,她不会说。

  “柳眠呢?”梁姣姣抿了抿唇,敛下眸。

  大哥在柳眠那,柳府铁桶一块,没任何空隙可钻,基本不可能从里面无声无息带走人。

  秦国已经拿下永陵了?

  “听说坠崖身亡了。”郑岚饮了口茶,轻飘飘道。

  “死了?”

  梁姣姣刚要坐下,立马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