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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海底峡谷的最深处,水流凝滞如死水。

  一座巨大的波塞冬雕像矗立在环形石台上,表面覆盖着不断蠕动的深海苔藓。

  像是无数细小的黑色触手在呼吸。

  雕像的眼睛是两颗浑浊的黑色晶石,内部隐约可见暗红色的脉络,如同血管般缓缓搏动。

  更诡异的是,雕像隆起的腹部微微鼓胀。

  表面鳞片状的纹路间渗出粘稠的黑液,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孕育。

  赤牙跪在雕像前,双手捧着一碗猩红液体。

  他的狐狸耳朵已经变异成半透明的鳍状,脑后伸出几条细长的触须,随着水波诡异地摆动。

  “喝下去。”

  雕像发出低沉的声音,那声音不像是从外部传来,而是直接钻入脑海:

  “你会得到想要的力量。”

  赤牙仰头饮尽,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他的瞳孔瞬间扩散成漆黑的圆点,又迅速收缩成针尖大小。

  嘴角撕裂般咧开,露出尖锐的犬齿:“苏安安、蓝沧溟!”

  他嘶哑地低吼,“这次你们逃不掉了。”

  雕像的眼睛突然亮起,投射出一幅画面。

  水牢中的苏安安正蜷缩在角落,手腕上的金色纹路微微发亮。

  而就在她不远处的阴影里,蓝沧溟静静站立,银尾上的鳞片无意识地张开又合拢。

  “真是有趣。”雕像的声音带着扭曲的笑意:

  “明明已经忘了彼此,身体却还记得。”

  赤牙的触须兴奋地颤抖:“他们逃不掉的,对吧?”

  雕像腹部的黑液突然剧烈翻涌,隐约显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有着红承天标志性的狭长眼睛,正缓缓睁开。

  “当然。”

  雕像的声音变得更加阴冷:

  “当蓝沧溟亲手杀死她时,我的孩子就能彻底苏醒了。”

  人鱼族的议事厅内,十二颗夜明珠将海水映成幽蓝。

  蓝沧溟刚踏入大厅,海巫便迎了上来。

  那是只身形庞大的海龟,背甲覆着暗绿斑纹,脖颈上挂着串珊瑚珠链。

  浑浊的双眼上蒙着层灰白色膜,仅右眼能视物。

  “元帅,那混血种交代了?”

  海巫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独眼紧盯着蓝沧溟的表情。

  “没有。”

  蓝沧溟走向主座,蓝色鱼尾轻扫,掀起细微水流:

  “她好像真的失忆了。”

  海巫叹息着从袖中滑出块记忆贝壳:

  “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指尖轻点,贝壳投射出段影像。

  苏安安与几个黑影在偏僻礁石区交谈,其中一人递给她卷泛着黑雾的鲛纱地图。

  “这是昨夜巡逻队拍到的,”

  海巫痛心疾首:“她一直在窃取产卵地的防线布置。”

  蓝沧溟盯着影像。

  忽然,他目光一凝。

  影像里的苏安安,手腕上戴着颗蓝色珍珠。

  定神珠,那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三年前就遗失在战场上。

  “定神珠怎么会在她手上?”

  蓝沧溟脑子刺痛,发现自己想不起来最后一次见到定神珠的样子了。

  海巫的独眼闪过一丝诡光:

  “所以,她不仅偷了情报,还偷了您的珍宝?”

  议事厅内的长老们骚动起来。

  “自从她混入产卵地海域,不但幼崽生育率骤降,而且和她接触过的叛徒全部得了溃烂病。”

  海巫点开记忆贝壳,叛徒人鱼的尾部鳞片全部溃烂。

  蓝沧溟银尾微绷,目光扫过黑影伤口,冷声道:

  “这些溃烂处边缘过于整齐,像是故意弄的。”

  “那这些怎么说?”

  海巫弹指,贝壳又投射出新画面。

  几个畸形幼崽的影像,鳞片翻卷,尾鳍残缺。

  “这些幼崽的父母,都曾靠近过她活动的区域。”

  蓝沧溟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抓向海巫的袖口。

  海巫猛地后退,袖中暗红污渍散开,在水中晕成一片。

  “您这是何意?”

  海巫的声音尖锐起来。

  蓝沧溟盯着他:“你的袖子,有红珊瑚粉的味道。”

  红珊瑚粉,只有产卵地的洞穴附近才会大量滋生。

  海巫的独眼剧烈收缩,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元帅多虑了,这些都是之前路过产卵地留下的。”

  蓝沧溟深深看了海巫一眼。

  海巫的独眼扫过骚动的长老们,暗绿背甲泛着冷光:

  “这条混血人鱼就是诅咒源头,我提议立刻处决。”

  “产卵海域已有十七只幼崽畸形!”

  章鱼长老猛地拍响石桌:“必须用她的血献祭,才能平息海神怒火!”

  “海巫大人找到的影像铁证如山!”

  另一位长老的声音带着颤抖,“她和黑雾黑影私会,还偷了定神珠。”

  “那是元帅守护产卵地的信物啊!”

  蓝沧溟的鱼尾在身后缓缓绷紧,冰蓝眼眸掠过海巫手腕那抹若隐若现的红光。

  那道眼睛形状的烙印,和记忆里黑祭司袍角的纹路惊人地相似。

  “明日黎明前,我会亲自验证。”

  他打断喧闹,声音在议事厅里掷地有声:

  “在此之前,谁也不准碰她。”

  水牢的寒气顺着尾鳍往上爬时,苏安安正盯着手腕上的金色纹路发呆。

  牢门“吱呀”一声滑开。

  蓝沧溟提着个发光的海藻篮走进来,篮子里盛着泛着莹光的海草糊。

  点缀着圆润的珍珠果,温热的水汽在冷水里氤氲出白雾。

  “饿了吧!”他把篮子往池边一放。

  苏安安掀起眼皮,尾鳍在水里不耐烦地扫了扫:

  “又来审?我说过……”

  “一万遍也是不记得,是吧?”

  蓝沧溟弯腰坐下,指尖敲了敲篮子边缘:“但长老们不信。他们说你是诅咒源头。”

  “沾过你气息的幼崽都会畸形,接触过你的人鱼全得溃烂病。”

  海草糊混着珍珠果的清甜钻进鼻腔。

  苏安安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声。

  她别过脸:“随他们怎么说。”

  “他们要处死你,明日黎明。”

  蓝沧溟的声音很平,像在说今天的水温:

  “用产卵地的圣石砸碎你的尾鳍,让血渗进珊瑚礁,说是能‘净化’诅咒。”

  苏安安猛地转头,尾鳍在水里激起浪花:

  “你说什么?”

  “食物没毒。”他推了推篮子,冰蓝眼眸里没什么情绪:

  “吃饱点,好有力气等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