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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教授低头擦了下脸,这会儿他的眼睛也不再明亮,被泪水浸润,更显得这老人虚弱。

  宛若风中摇曳的火苗。

  “这是你儿媳妇吧?”

  他抬头,笑着看向了唐嘉茵。

  唐嘉茵当即乖巧点头。

  便听靳卫国道:“是,刚进门一个月,是个很乖很能干的小姑娘。”

  “好,我一看就觉得好!”苏教授的笑很复杂,欣慰、喜爱、失落……

  他又转头看向靳卫国,“你啊,走吧!”

  “老师!”

  “别叫我老师了,只是教了你几年,再大的恩情你都还完了,是我欠你的。眼下孩子也大了,成了婚,你不能只考虑自己,我也不能再让你为难了。”

  苏教授走到门边要去开门。

  “苏爷爷!”靳北章快步走过去,拦下了他,“没为难,你别多想,艰难地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只是黎明前的黑暗!”

  “我等不到黎明了。”

  靳卫国急了,“老师,您别说这种丧气话,你就是咬死了没有,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把山翻过来找!”

  “要是真翻呢?”

  “那我就去求老总!这样一批文物,他一定保护的!”

  “老总不容易,身边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人,我知道——”

  大义和国家,是苏教授这样重情重义的爱国知识分子无论如何都难以取舍的东西。

  可是哪还有方法?

  靳卫国深呼吸,压下哽咽,“老师,你先放宽心,不一定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跟家里人最近就先住村里——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苏教授却已经不抱希望了。

  就像靳卫国说的,他们还敢来,恐怕已经掌握了线索。

  毕竟他之后确实去藏宝的地方看了一眼,保不准在路上就被谁发现了。

  当初友人在这里建了一个储藏室,好安置那些珍贵的文物。

  他被下放时特地找到靳卫国,希望他能安排自己来到这里,已经守了二十年,他的身体也越发不行了。

  人活着还有希望,人死了呢?

  但学生一心为他,他也不愿再伤了学生的心。

  “既然如此,好吧,你在这我也有伴。”

  说不准,还能为他收尸。

  靳卫国收拾好心情,握着老人的手,细细说着这段日子的近况,说到兴起处,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课堂,回到了那些在书桌前探讨学问的时光。

  窗外,一只蟋蟀在墙角轻轻鸣叫,玉米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

  唐嘉茵坐在靳北章身边,看着灯光下的靳叔叔和苏教授,突然觉得,这个简陋的牛棚里,此刻正流淌着一种温暖而坚韧的力量。

  像那些古老的文物一样,任凭岁月流逝,可是磨灭不了历史存在的痕迹,文物所传递的信息,藏着永不褪色的温情。

  时间渐晚,靳卫国暂且跟苏教授告了别。

  一行四人来到村支书家中。

  一开门,是一个干巴瘦老头。

  看着靳卫国便咧嘴笑,“又来看那老苏头啊?”

  瞧得出靳卫国跟村支书也是老相识了。

  “对,今儿还得麻烦您。”

  “好说,我那一间屋子都是你给钱盖起来的,你随时来都行。”

  ……

  一通忙活下来,终于是洗漱完躺在了床上。

  唐嘉茵有点儿出神,她在农村过了六年。

  江南的农村跟这处似乎也差别不大。

  闻着盖被上淡淡的土腥味儿,唐嘉茵没来由有一股焦虑,怎么也睡不着。

  “怎么了嘉茵?”

  “没事,是我翻身吵到你了吗?”

  “不是,”靳北章接着月光,准确地握住了唐嘉茵的手,“想什么睡不着呢?”

  顿了顿,唐嘉茵老实开口,“想到我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了,但是已经也已经不太清楚了。”

  靳北章自打跟唐嘉茵聊过,就知道她是被迫躲去的乡下。

  还是孤身一个小女孩儿。

  这其中有多少艰辛,他都不敢想象。

  闻言,便朝着唐嘉茵靠了靠,轻柔开口道:“记不清就不要记,未来都是好日子。”

  “那苏教授呢?他真可怜。”

  如果按照她前世的记忆来看,这一次苏教授肯定没事的。

  可是那批文物有没有事就不确定了。

  唐嘉茵的话让靳北章沉默了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苏爷爷的使命是承诺的事一定要做到,没有什么可怜不可怜的。”

  “可我听你们说话的意思,这事不是很好解决吗?只要那批文物消失了,调查组找不到,就拿苏教授没办法了呀!”

  靳北章无奈笑了笑,“那批文物藏在哪,现在全世界就只有苏爷爷一个人知道,而且肯定不好取走,不然他早就开口让我爸取了。”

  不好取走?

  唐嘉茵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她的空间不是能装东西吗?

  虽然不知道多大,但是她举着手镯在里面试过,走了好几分钟都没撞到什么,空间应该挺大的!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能取走东西,你觉得可行吗?”

  “嗯?”

  靳北章下意识便觉得不可能。

  “可行吗?”

  唐嘉茵又问。

  一瞬间,靳北章的脑海中产生了无数念头。

  但手中握着另一只手的温度让他心安,于是他便开口道:“是可行的,我们在这,调查组不会逼迫苏爷爷,就算他们真的有线索知道文物在哪,可是去了都找不到了,也没办法了。”

  “那……能不能让我试试?”

  “你想怎么弄?”

  唐嘉茵深呼吸。

  她不敢把空间的事告诉靳北章。

  起码现在是不行的。

  毕竟两人的感情还很脆弱,而人性又是不能试探的。

  虽然觉得自己方才开口有些冲动了,但似乎,这是最省力,且还能帮到她认识空间的唯一做法了。

  唐嘉茵抿了抿唇,小声道:“靳同志,我有办法弄走那些文物,也能好好保管,但是我不能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弄的。”

  这话让靳北章一时无言。

  心中也藏着问不出口的纳罕。

  他不开口,唐嘉茵便心中忐忑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人怎么会不好奇呢?

  可是,这算是小姑娘头一回对他提要求。

  甚至她还是想帮上忙才说的。

  既然如此,他不能让小姑娘为难。

  “好,你放心。”

  靳北章确实能让人放心,因为在第二天他自己找到了苏教授,单独跟他聊了此事,并将收走文物的能耐,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苏教授犹豫不安,“会不会影响到你?”

  “苏爷爷你放心,我现在也是无事一身轻——不过我在部队不是白混的,就算走了也有过命的好兄弟。”

  似乎,这已经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靳北章,他信得过。

  “好,既然如此,我告诉你储藏室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