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悲壮的场景,竟然传来这样讥讽的声音,换做谁能忍受得了。

  两名护卫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可不代表着他们,就能接受这样的嘲讽和羞辱。

  一个个脸上满是怒火,冲着南屿怒吼:“狂妄。”

  “哪家的姑娘,竟然这么没有人性!”

  “住嘴!”清江子看见的,却是生的希望。

  他激动地说:“您终于想明白了。”

  “感谢你来救我。”

  谁想到南屿听见这句话,却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缓慢地摊开手,手中只剩下一粒瓜子。

  她好笑地说:“我只是来看戏的。”

  “反正都睡不着,有点余兴节目,也挺不错的。”

  她笑起来那样好笑,可是每一个笑容,都未达眼底,甚至还有淡淡的哀伤。

  无所谓地说:“现在没瓜子了,我要走了。”

  猩红的月光下,城主府残垣断壁间。

  南屿随意晃着赤足,月白纱裙沾满血渍却依旧轻盈。

  她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是在观赏一出无趣的戏码。

  “这般绝境,倒像是老天爷特意搭的戏台子。”

  她对着满地哀嚎的修士轻笑,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与远处二公子的嘶吼形成诡异的交响。

  “南姑娘!”

  清江子的呼喊被血魔的咆哮吞没。

  二公子周身的黑气突然暴涨,腐肉翻涌的面孔上,两只血瞳死死盯着南屿的背影。

  “是你!抢我丹药!”

  他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声带早已被魔气腐蚀,每一个字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声响。

  黑色的雾气凝成锁链,裹挟着腥风直扑南屿后心。

  “噫……”

  南屿突然捂住口鼻,睫毛上沾着的血珠随着动作轻颤。

  她嫌弃地退后半步,脚尖点在半截断墙上,姿态却比起舞的蝴蝶还要优雅。

  二公子腥臭的涎水滴落在青砖上,竟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

  就在血魔利爪触及南屿发梢的刹那,她指尖的瓜子突然绽放出璀璨金光。

  看似普通的瓜子迎风暴涨,化作金色陨石,砸向二公子。

  “轰!”

  气浪掀起漫天血雨,城主府的飞檐在余波中轰然倒塌。

  尘埃落定之处,二公子被钉在残垣之下,周身黑气如同被烈日灼烧的薄冰,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刚才看南屿各种不爽的两名护卫,此刻一双眼睛瞪大得比牛眼睛还要大。

  就在前一分钟,他们见识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仅仅是一颗瓜子,竟然比他们所有人连起手来都要强。

  看着地上彻底没了生命气息的兄弟们,两名护卫懊恼不已。

  咚咚两声。

  两名侍卫齐刷刷跪在南屿跟前。

  声音之中满是恳求:“之前是我们有眼无珠。”

  “是我们错怪你了。”

  “我们这就给您道歉。”

  又是咚咚咚的连连磕头。

  南屿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扫过他们一眼。

  声音平淡无波:“和我无关。”

  “只是刚好,不想吃那颗瓜子而已。”

  南屿歪了歪头,瞧着蹲在墙头的莫。

  喊了句:“还看?”

  “臭得熏人,走了。”

  莫麻溜地站起来,跟在了南屿的后面。

  清江子站在后面,有些激动。

  自言自语地说着:“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

  “她就是嘴硬心软,不会不管我们的。”

  说完之后。

  清江子看着前面被压在墙下面的二公子,往前面走去。

  手中长剑发出嗡鸣声,剑花一挑,朝着二公子刺去。

  剑尖即将触碰到二公子的咽口,他身上的黑气,却忽然之间退散得干干净净。

  那双眼睛,清澈无比。

  抬起头来,哀求地看着清江子:“杀了我!”

  清江子的动作,忽然停下来了。

  他不会看错,眼前的人,是清醒的。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二公子浑身再度被黑气裹住。

  忽地一下从乱石之中冲了出来,往更黑的地方,逃窜而去……

  洛城,似乎恢复了短暂的安宁。

  不用每天都送人进城主府,好像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一般。

  街道上,又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还有三天,丹药就送到了。

  南屿在街上闲逛,这人世间什么都看不顺眼,唯独一件,南屿也觉得挺好。

  就是这人间的美食多,并且小玩意儿,看起来都挺有趣的。

  南屿看见喜欢的,能买就买,重要的是让自己开心。

  “请您等一等。”

  转身的刹那,暮色正好漫过少女低垂的眉眼。

  粗布短打洗得发白,补丁针脚却细密齐整,褪色的红绳系着歪扭的蝴蝶结,随着她发颤的肩头微微晃动。

  那双盛满怯意的杏眼对上南屿目光,立刻慌乱地垂下去。

  少女踉跄着上前半步,高高举起的掌心躺着支牡丹金簪。

  "您……您的东西......"

  她声音发颤,尾音几乎消散在穿堂风里。

  南屿挑眉打量这意外的邂逅。

  刚才逛街的时候,她确实买了不少战利品。

  金簪坠地的脆响惊得少女瑟缩了一下。

  南屿这才注意到她藏在袖中的手腕。

  上面狰狞的伤口,瞧上去那样恐怖。

  "我不喜欢欠人情。"

  南屿垂眸轻笑,指尖划过少女发顶。

  淡紫色光晕如晨雾漫过伤口,可怖的疤痕褪去,只留下细腻的新生肌肤。

  丫鬟猛地捂住手腕,瞳孔因震惊剧烈颤动。

  却在触及南屿漫不经心的眼神时,慌忙屈膝福身:"谢谢....."

  南屿将金簪随意别在她发间。

  "拿着。"

  她转身时裙摆带起一阵香风,"就当买你这份眼尖心善。"

  巷口只余金簪轻晃的微响。

  丫鬟望着那抹远去的月白色身影,腕间新生的皮肤仍残留着温热。

  “您……您是仙子吗?”

  少女激动地抬起头,想要向南屿道谢。

  只是南屿,已经走远。

  少女激动地说:“谢谢您,我叫绿娆。”

  随着她的声音,南屿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街道上。

  踏入客栈的时候,南屿忽然来上一句:“绿娆?呵呵。”

  南屿对她,可是有印象的。

  之前悄悄躲在客栈角落处的人,随着清江子离开,她也离开的人。

  “你竟然帮了她?”莫有点意外。

  南屿冷笑一声:“不是我想帮她,只是我不相信太多巧合。”

  “不能让人,找到求你的机会,你说呢?”

  莫脸上依旧透着迷茫。

  好像是听懂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索性不想了。

  只要有南屿在,他根本就不需要去想太多。

  两日后,南屿拿到丹药,离开洛城。

  ”南屿!“

  清江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几乎是同样的场景,清江子又追来了。

  南屿刚想发火,却看见清江子的样子,和自己想象中有些不同。

  鼻青脸肿不说,身上更是缠满了纱布。

  南屿挑眉一笑。

  清江子看着自己狼狈模样,无奈地说:“是我无能,那天晚上,让他逃走了。”

  “这几天,我们一直都在追寻他的踪迹。”

  南屿“哦”了一声。

  “你能消灭了他,再走吗?”

  清江子面露为难之色,低声恳求着。

  “这几天我一直在追寻他的踪迹,就算他受伤,也根本打不过。”

  “洛城依旧没有安宁,只是附近的村民,都在遭殃。”

  “城里面的人,不知道罢了。”

  清江子满脸的惭愧。

  “哦!”

  南屿无所谓,只是说了一句:“关我屁事!”

  她呵呵一笑,像是个天真的孩子,往城外走。

  “等等。”

  守城兵身手一拦。

  低声劝阻:“外面不太平,现在天刚擦黑就要关城门。”

  “外面的想进来都不行,你确定还要出去?”

  南屿点头。

  “哎!”

  执意要出去,守城门的也拦不住,只好让开。

  只是自顾自地说了句:“真是奇怪。”

  “之前城主府的一个丫头,也是天刚擦黑就出去,这又来一个。”

  “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莫闻言,好奇地看南屿。

  南屿笑笑,往前走。

  夜幕如墨。

  远处山坳里透出几点昏黄灯火。

  南屿望着那片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的村落,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村口老槐树上系着褪色的红布条,在夜风中翻卷如招魂幡,树根处新燃的香烛还飘着袅袅青烟。

  叩开贴着褪色春联的木门时,煤油灯的光晕里浮现出两张布满皱纹的面孔。

  老妇人握着黄铜烟杆的手微微颤抖,浑浊的眼睛在南屿与莫身上来回打量,粗布围裙上还沾着灶灰。

  “造孽哟。”老爷子缺了门牙的嘴漏着风,颤巍巍地将两人迎进堂屋。

  八仙桌上摆着半碗没吃完的红薯粥,“幸亏你们来的早,再过半个时辰,谁敲门我们都不会开了。”

  老妇人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火星噼啪溅在墙面上:“最近我们村里面不太平。”

  “家里的牲口被无缘无故吸了血也就算了,没想到,前天晚上开始,就有夜归的人失踪。”

  “第二天,只是在山上找到尸体。”

  “死状实在是太惨了!”

  她突然噤声,用烟杆敲了敲灶台。

  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说了句:“时候不早了,都赶紧睡了吧!”

  老爷子踉跄着起身闩门,木板与门轴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南屿倚在散发着霉味的雕花床边,指尖划过斑驳的窗棂。

  乌云如同巨兽的獠牙,正一点点吞噬银盘似的月亮,树影在糊着桑皮纸的窗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形状。

  莫抱臂守在门槛处。

  村子里面,安静极了。

  南屿坐在简陋的床上,看着逐渐被乌云笼罩的月光,正要睡觉。

  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