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兴许只是不灭道人生气,想要教训一下她。

  但是现在,他是真的动了杀气。

  南屿,留不得!

  不灭道人一手捏着法诀,手中长剑嗡鸣。

  “不要啊!”木芙蓉声音颤抖,眼泪像是短线的珠子般落下。

  她声音嘶哑无力,拉着陆清风的手:“清风哥哥,快拦下南屿师姐。”

  “药奴多么肮脏不堪啊,她将师姐带走,师姐真的就说不清了。”

  “以后师姐,只能和我们水火不容。”

  木芙蓉哭得花枝乱展。

  明明是在哭泣,更像是撒娇。

  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让陆清风看得一阵心疼。

  明明在危险关头的是南屿,他却轻声安慰木芙蓉:“傻姑娘。”

  “她那样对你,你还处处为她想。”

  原本想要求求师尊不要杀南屿的,可就冲着木芙蓉这句话,陆清风直接将脸转向一边。

  声音冰冷:“是她自找的。”

  转瞬之间,不灭道人已飞扑出去。

  手中长剑宛如灵蛇一般,青芒泛动,所过之处,皆发出破空声。

  灵蛇舞动,逐渐化形。

  当真是一条巨蟒张开巨口,朝着药奴一口咬去。

  灵蛇乃是剑气所化,但凡被咬到,不说粉身碎骨,身上也不可能再有一块完整的皮肉。

  南屿此刻已经昏迷过去,双眼紧闭,任由药奴背着乱窜。

  药奴蓬头垢面,如同狗一样,甚至都无法直立行走。

  更不要说功法修为,一概全无。

  在强烈的剑气压迫下,他竟然杵在原地不动,反而抬起头来傻乎乎地看向剑气。

  “南屿,必死无疑!”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不要!”

  水月发出一声崩溃的大喊。

  拽着沈却的衣服:“还不救她?你真要看着她死吗?”

  沈却眉头紧蹙:“师尊从小到大这么疼她,怎么可能真的会杀她。”

  “是她做得太过分了,仅仅只是想要教训她一下而已。”

  “不……不会……”

  沈却话未说完,灵蛇已是一口吞去。

  “轰!”

  一声巨响。

  地面上被咬出一个大坑,坚硬的石头都被剑气撕成了粉尘。

  更不要说是重伤生死未卜的人了。

  尘土滚滚,竟看不见里面是否有人。

  “南屿!”水月哭得几乎晕厥。

  憎恨地看向沈却:“这就是你说的教训而已,我问你,这样的攻势之下,你是否又能活着?”

  沈却愣在原地,哑口无言。

  攻势太凶猛了,他能活着吗?

  不!

  不能。

  就算是动用他身上所有法宝,最多只能留下一具全尸。

  浓烟终于散去。

  巨大的坑中,哪儿还有半点人影。

  “人呢?”

  有人问。

  “那一击可是宗主全盛状态的全力一击,恐怕早已经和那粉末融为一体了。”

  好事之人跳入坑中。

  “有东西!”

  伴随着一个人喊了一声,一串宫铃被拿了出来。

  五道身影同时落在坑边。

  看见那串宫铃,五个人均是面如死灰。

  “真的是她……”沈却声音颤抖不止。

  “不会的,她从小狡诈,刚才一定是炸死。”陆清风连连摇头。

  其余三个人明显也是不相信。

  水月挣脱束缚,跌跌撞撞跑过来。

  看着宫铃,脑袋嗡的一声。

  就连落下的眼泪,都带着淡淡的粉色。

  她声音中全是痛苦,声嘶力竭地吼:“南屿,你这个傻瓜。”

  再次将宫铃举到五个人跟前,指着上面的五颗珠子,咬牙切齿地喊:“怎么?你们是不认识了吗?”

  “宫铃是师尊亲自给的,上面的五颗珠子,是你们用灵气凝聚成的。”

  “这样能随时感知到对方存在的位置。”

  “南屿说过,就算是死,她都会将宫铃永远带在身上。”

  “就像是她和师兄们永远不分离。”

  也是往下说,水月就越是痛苦。

  她双手紧紧地握住宫铃,小心翼翼地护在胸口上,缓缓地蹲下去。

  眼中再无光泽:“傻瓜,全天下最傻的傻瓜。”

  “我早就说过,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付出,你怎么就不听呢?”

  五个师兄,再发不出一句话来。

  是啊!

  若不是早已经灰飞烟灭,南屿又怎么会将宫铃留下。

  那是她的命啊!

  再说,他们五个人联手都抗不下不灭道人致命一击,更何况是那个药奴。

  能够成为药奴被关在悔过崖,就说明他根本不具备灵根。

  一个没有灵根的人,不可能修炼。

  普通人,跑得再快,也不可能躲得开。

  南屿,死了!

  五个人的表情,是那样的难受。

  不灭道人皱了皱眉。

  南屿手上的宗门印记已剜掉,是生是死,他已经察觉不到了。

  展开神识,扫视一圈,仍旧没有药奴和南屿的气息。

  “小小药奴也敢来我归元宗,自寻死路。”

  不灭道人冷哼一声,手中长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立在身后,转身就走。

  似乎今天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南屿这个人。

  木芙蓉站在最后面,嘴角上扬,笑得好不得意。

  一步步挪到水月跟前。

  在她耳边悄悄地说:“那个讨厌鬼,终于死了。”

  “水月师姐,和我做朋友,不是更好吗?”

  水月此刻本就肝肠寸断。

  这话钻入耳中,更是万箭穿心,转身就是一掌拍过去。

  木芙蓉早有防备,腾空倒飞出去。

  可怜巴巴地喊:“水月师姐你做什么?”

  “杀了你!”水月气急败坏,一掌不重,更是抽剑而去。

  可这片刻功夫,已让五个师兄回过神来。

  急忙护在木芙蓉身前。

  陆清风更是挥动山河扇拦下水月。

  沈却也是长剑一挑,下一秒,剑刃已横在了水月咽喉之上。

  “水月,你向来稳重,为什么这么冲动?”

  “南屿死了我们都很难过,但这和芙蓉有什么关系?”

  “师尊下手是重了点,也是她再三挑衅……”

  “闭嘴!”水月尖锐厉呵。

  她痛苦地说:“你们武器上,还有她的血。”

  “她死了,你们就这么无所谓吗?”

  吧嗒一声。

  水月的泪水滚落而下,滴落在长剑上,滴落在扇子上。

  泪水染上红,慢慢地滚落。

  沈却的手莫名一抖,堂堂结丹期的修士,竟无法握稳手中长剑。

  长剑一抖,掉落在地上。

  陆清风的扇子,也是微微一抖,收了起来。

  “水月师姐,你不要怪大师兄和清风哥哥,他们也是为了保护我啊!”

  木芙蓉上前,又要哭了。

  只是这一次,不像是预料中那样,所有人都围在她的身边。

  沈却的手在拂尘中抓了一把。

  最后什么都没有抓到。

  他摊开手,在这一刻,他仿佛才意识到,他好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啊!”

  沈却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声,长剑一甩,凌空而起,不知去了何处。

  陆清风也是身体一晃,他看着自己的山河扇。

  向来有洁癖的他,竟用自己的袖子,拼命地擦拭着上面的血污。

  似乎这样,就能擦掉他对南屿的伤害。

  “清风哥哥。”

  木芙蓉眼睛红红的,上前想要拉着陆清风的手。

  却被陆清风一把打开:“不……我不是故意的,是她……”

  他有点说不下去。

  一会儿看着扇子,一会儿看着袖子,也不知道往哪儿跑去。

  木芙蓉哭得更伤心了。

  剩下的三个师兄也不禁眉头皱起,相继离开。

  水月握住那串宫铃,笑得眼泪直掉。

  “木芙蓉你以为你真的抓住了他们的心了吗?”

  “只有死人,在他们心中,才是最完美的。”

  “你等着瞧吧,以后你每一次的落泪和装可怜,都会让他们想起来,自己是怎么逼死南屿的。”

  水月冷笑连连。

  木芙蓉脸上可怜模样逐渐收敛起来。

  看向水月的眼神之中,有着说不出来的恨意。

  她声音冷漠:“所以,你很得意是吗?”

  “一个死人而已,我会怕她?!”

  木芙蓉冷笑连连,更是对水月说:“说实在的,没了南屿,还真不好玩。”

  “水月师姐准备好,以后我只能够陪你,好好玩玩了。”

  水月满不在乎:“你想多了,你想要的人,我都不在乎。”

  “我在乎的人,不吃你那套!”

  木芙蓉脸色千变万化,胸前剧烈起伏。

  她的手段从来算不得高明,之所以从一开始就能将南屿玩得团团转,还是因为她太在乎了。

  关心则乱,也正好被木芙蓉轻易拿捏。

  “哼!我们走着瞧。”木芙蓉放下狠话离开。

  水月站在巨坑边缘,背对着归元宗。

  悄悄地拿出一张同心符。

  这是以前南屿从秘境中寻回来的。

  同心符一共两张,只要同心符没有化为灰烬,对方就还活着。

  她和南屿一人一张,互相放在对方身上。

  此刻,属于南屿的同心符已燃烧了大半,至少还活着。

  水月一只手捏着同心符,另一只手轻易丢掉了那串曾经南屿最在意的宫玲。

  “傻瓜!”

  “我知道你还活着。”

  “我就是要让他们以为你死了,我就是要让他们,要不然他们永远都不会去寻找真相。”

  “只有死了的才是白月光。”

  “我就是要让他们愧疚。”

  水月分明是在笑,可泪水就是不争气的滚落。

  她擦了擦眼泪,看向前方连绵不绝的原始森林,嘴角噙笑。

  轻声祝福:“南屿,从今以后,再也不回到这儿来了。”

  “忘掉归元宗的一切,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