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凤仪顿感不妙,浑身汗毛倒竖,惶恐不安。

  一开口,声音几乎变形:“你想做什么?”

  “我可是郭凤仪,当朝大将军,太子爷的亲舅舅。”

  “你知不知道动了我,会有什么后果?”

  郭凤仪说得唾沫横飞。

  南屿手指陷进郭凤仪松弛的脖颈。

  老狐狸浑浊的眼球凸起,喉结在她掌心艰难地滚动,像条垂死挣扎的鱼。

  “我知道你是修仙的,可是皇朝之中,修行的数不胜数。”

  郭凤仪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声响,青筋在脖颈暴起。

  “你要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就算是五大宗门,也不敢招惹皇上。”

  他干裂的嘴唇溢出鲜血,却仍瞪圆布满血丝的眼睛。

  “你真要参合人间的事情,恐怕那些名门正派,也不会放过你!”

  南屿突然笑出声,病态的潮红从苍白的脸颊漫上眼角。

  她歪着脑袋凑近,呼出的气息带着冷香:“瞧你说的。”

  沾着血渍的指甲轻轻摩挲对方喉结。

  “好像老老实实,正派就会放过我一样!”

  话音未落,她周身腾起紫色雾气,广袖无风自动。

  郭凤仪瞳孔骤缩,察觉到缠在脖颈的那只手,正溢出刺骨寒意。

  南屿周身腾起漩涡状的紫色灵气。

  仰头狂笑时,发间银铃叮当作响。

  眼瞳映着郭凤仪扭曲的面孔,仿佛两簇燃烧的业火。

  “你敢用五大宗门来恐吓我,今天我就偏要杀了你!”

  话音未落,南屿骤然松开掐着脖颈的手。

  指尖甩出的淡紫色灵气,缠上郭凤仪的咽喉。

  老狐狸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脖颈上的紫色光带不断收紧。

  在皮肤表面烙下焦黑的印记。

  随着郭凤仪的哀嚎,身后侍卫们肝胆俱裂,却仍举着刀剑冲了上来。

  南屿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周身紫光暴涨,与暗处掠出的莫遥相呼应。

  莫遥化作一道残影穿梭在人群中。

  每掠过一人,便响起骨骼碎裂的闷响,侍卫们如折翼的苍蝇般纷纷倒地。

  郭凤仪脖颈的紫光突然迸发刺目光芒。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

  老狐狸的头颅冲天而起。

  温热的鲜血如喷泉般溅向南屿雪白的衣襟。

  “啊!”

  发出尖叫声的,是慕十三带来的这些人。

  反观这一群孩子们,面色平静得很。

  杀人而已,他们又不是没有看见过。

  还有什么,是比屠城时,更加残忍的呢?

  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倒在自己的面前,不比此刻更来的震撼?!

  “这……这……”

  哪怕是追随着慕十三的官员,见到此等情景,也磕磕巴巴,再说不出话来。

  黄芪一直站在后面,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动静。

  但是见到这一幕,黄芪忍不住站了出来。

  此刻,她身上气势大变。

  曾经就不惧南屿,此刻更是毫无畏惧地与之对视。

  语气中透着一抹鄙夷。

  不屑地说:“南屿,你解决问题的方法,就只有打打杀杀吗?”

  “那你知不知道,你到底给二皇子闯了多大的祸。”

  黄芪发出一声斥责。

  “这可是太子爷的亲舅舅,手持尚方宝剑。你这么做,无疑是打了皇帝的脸面。”

  “你是想要害死二皇子吗?”

  黄芪的数落,瞬间引得不少人发出同感。

  场面顿时有点混乱。

  埋怨声此起彼伏。

  “就是,简直太乱来了。”

  “这不是在找事吗?”

  “到底是多没脑子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二皇子为了取得那两个人的信任,委曲求全,好不容易带兵出征,为以后打下基础。”

  “难道就要毁在一个没脑子的女人手中?”

  “真搞不明白,她到底是来帮二皇子的,还是来害二皇子的。”

  看见南屿没反应,说的话,是越来越重。

  南屿全然不管。

  目光仅仅是落在慕十三的身上:“孩子们,就交给你了!”

  她微微一笑。

  就连沾染在脸上的血,都成了艳丽的花一般。

  二皇子眼神恍惚,看的如痴如醉。

  南屿的笑,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融化冰雪的太阳。

  可惜,她太不爱笑了。

  “嗯!”慕十三重重点头。

  旁边的声音,还在聒噪。

  黄芪的语言攻击,就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心中更是不爽。

  怒吼道:“这就完了?”

  “南屿,闯了这么大的祸,难道你就要这样,丢给二皇子吗?”

  “够了!”慕十三怒喝一声。

  看向黄芪的眼神,透着深深的厌恶。

  语调拔高,眼神中冷光迸射。

  一字一句,透着不容置疑的皇威:“在你的口中,我是个废物,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黄芪面色一变。

  二皇子凌冽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说话的人。

  “我本就如履薄冰,从来都被太子和父皇打压。”

  “你们不是希望我成为皇帝?”

  “受人牵制,成为别人的一条狗,就可以继承皇位了?”

  面对慕十三的质问,刚才发出质疑声音的人,全部低垂脑袋,乖乖闭上嘴。

  慕十三的眼神,冰冷得可怕。

  一字一句,继续说道:“这一天,总会来的。”

  “没做好准备的人,还能离开!”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陡变。

  他们追随二皇子的初心,本来就是为了扶持他成为皇帝,改变眼前局面。

  为的就是能够辅佐明君,还给天下安宁,让百姓能安居乐业。

  恍惚中。

  有人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在黄芪的愤怒中,差一点就迷失了自我方向。

  二皇子做的事情,本来就是他们理想的路。

  这本是一条铺满荆棘的道路,在南屿的干预下,这条路忽然就有了捷径了。

  一时之间,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杀人的罪名,南屿扛了。

  可好处却是他们享了。

  各位再次看向南屿的眼神都变了。

  别人怎么想她,南屿都无所谓。

  南屿赤足踏过满地狼藉。

  唇角那抹冷笑愈发森然。

  指尖拂过染血的青石板,缓缓握住那柄象征皇权的尚方宝剑。

  幽紫色灵气自她指尖渗出,如活物般顺着剑身蜿蜒攀爬。

  剑身上的饕餮纹,在灵气灼烧下扭曲变形。

  原本冷冽的寒芒,被妖异紫光尽数吞噬。

  紫色火苗沿着剑柄疯狂蔓延,将鎏金纹饰烧得滋滋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融化的焦糊味。

  不过瞬息,宝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剑身开始剧烈震颤,滚烫的金水顺着剑尖滴落。

  南屿抬头,对慕十三说:“行军途中,没有监军,也没有皇命。”

  “慕十三,你自己说的话可要做到!”

  慕十三重重点头:“一定!”

  恍惚间,记忆中的慕十三,和此刻身着蟒袍的人重叠了。

  那个怼得木芙蓉跺脚的人,那个酷爱炼丹的人,那个跪在地上地牢中,痛哭流涕的人。

  前一世,慕十三不过是木芙蓉养在鱼塘的一条鱼。

  终其一生,都在为木芙蓉奉献。

  这一世,南屿一开始仅仅只是想让这条鱼,来到自己的鱼塘。

  想要断了木芙蓉的路。

  可是现在,南屿的想法变了。

  既然重活一世,何苦再重新踏上本就错误的路。

  将自己还给自己,让别人成为别人。

  大家都有一条不同的路,等着去涉足,不是吗?

  想明白这一点,南屿的心,忽然就轻松了许多。

  脸上的紫气也淡薄了些许。

  南屿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既想拯救这些蝼蚁,”

  “慕十三。”

  “若世上,没有明君。若人皇昏庸无道,你可担得起这重担?”

  没想到,这些话,会是南屿问的。

  慕十三的脸上,竟露出了笑容。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她,可以说的如此直白。

  “南屿。”

  慕十三目光之中,充满了期待。

  眼神执着地问:“我若为帝,你可为后?”

  “不行!”此话如巨石落水,激起浪花千层。

  黄芪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旁人都是无话。

  知道南屿厉害,帝后都是修行大能,那才是真正的强强联手。

  偏黄芪跳了出来。

  南屿撇了黄芪一眼,不置可否,淡笑:“我,早就是个死人了。”

  说罢,她看着前方漫漫路,不理会黄芪的种种话,只是对她说:“该走了!”

  不带着黄芪上路,如何能揪出木芙蓉。

  黄芪的眼神,却变得坚定。

  手中流萤剑紧握:“我要留在二皇子身边。”

  “够了!”慕十三眼中全是厌恶:“你若要走,我不拦着。你敢留下,我立刻派人将你遣送回洛城。”

  “至于你的弟弟,念在黄天霸的面子上,我会派人营救。”

  黄芪急忙摇头。

  稍显俏丽的脸蛋,和南屿对比起来是如此平庸。

  她急忙摇头,慌乱地说:“不,你误会了。”

  “我只是想留在你的身边,我……我想成为你……”

  到底只是个少女,这种事情,还是有些羞于启齿。

  慕十三面沉如水。

  冷声道:“绝不可能!”

  回答的如此坚定,没有丝毫回转余地。

  黄芪眼中的光,忽然就消失了。

  她环顾四周,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

  颤抖着声音说:“凭什么?我到底哪儿不如南屿了!”

  “难道,就是因为她,才有力量吗?”

  “你要是喜欢强大的女人,我一样可以!”

  随着黄芪最后一声怒吼,她身上的黑色气息,忽然爆发。

  强大的威压,将一众将领掀翻在地。

  一双眼瞳变得黝黑恐怖,本该是流光溢彩的流萤剑,在她手中,竟如同是从淤泥打捞而出。

  粘稠的黑色灵气,顺着流萤剑滚落。

  覆盖了剑身上,原本光彩夺目的宝石。

  黄芪缓缓抬起头,笑容变得狰狞恐怖。

  阴沉沉的冷笑着:“二皇子,我不比南屿差!”

  “现在,我就杀了她,让你知道,谁才是最强的。”

  “谁才更配,站在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