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屿只是站在一旁,冰冷地看着。

  俗世间的打打杀杀,她根本就帮不上忙。

  莫见状,刚要上前,就被墨寒酥阻拦下来。

  “混账!住手!”

  谁想到,这个时候,忘川竟然朝着前面跑来。

  稚嫩的脸上满是坚定,根本就不怕。

  忘川踮着脚尖,从背后拽出那根锈迹斑斑的铁管。

  铁管扭曲得像条垂死挣扎的黑蛇,中间凸起的疙瘩裹着粗粝麻绳。

  在他手里微微发烫。

  他鼓起腮帮子,把刚从灶膛里偷藏的火星子弹进管口。

  忽然像甩鞭炮似的抡起铁管。

  “咻……”

  铁管尾端喷出火舌,滚烫的火星子如暴雨倾盆,径直扑向挥舞长刀的黑水军。

  那汉子的络腮胡瞬间燃成火炬,头盔缝隙里窜出青烟。

  他嘶吼着踉跄后退,绣着玄色水纹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手中的斩马刀“当啷”坠地,在石板上撞出一串火星。

  那名黑水军轰然倒地。

  带起的尘土中,忘川攥着还在冒烟的铁管,单薄的身影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

  说不害怕是假的。

  村民也是被吓到了,一**坐在地上,不住地擦着脸上的冷汗。

  忘川小小的眼神之中,满是坚定,他根本就不怕这些人。

  黑水军看见忘川之后,一个个变得激动起来。

  大声嚷嚷着:“是那个小子。”

  “抓住他!”

  “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

  “对,一定要赶紧杀了这个小子。”

  南屿站在旁边看着,心中冷笑连连。

  这些人简直就是蠢货,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人才。

  换做是她,怎么也会好好地培养这个孩子,绝不会让天才埋没。

  相较于黑水军的愤怒,忘川显得冷静许多。

  冷静地看着在场的人,大声喊道:“你们都赶紧让开,不要乱跑。”

  “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要来找我。”

  忘川喊了一句,扭头就往自己居住的地方跑。

  村民们眼中虽然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可看得出来,大家对忘川十分信任。

  倒是那些黑水军,看见忘川又要跑,头都大了。

  情绪激动地喊道:“哪个臭小子,又想要耍什么把戏。”

  “玛德,到底要不要追。”

  “我们的兄弟,可死在了他的手中。”

  忘川跑了两步,竟然停了下来。

  回头冲着这些人做了一个鬼脸,又十分欠扁的拍了拍自己的**。

  说一句:“杀人犯们,滚出我们的村子去。”

  “你们都是一些,连孩子都不如的东西。”

  此话一出,黑水军们哪儿还忍得住。

  十几个黑水军举着寒光凛冽的大刀,嚎叫:“都特么**!”

  村民们尖叫着四散奔逃,抱着孩子的妇人踉跄跌倒。

  白发老者拄着拐杖拼命往墙角缩,扬起的尘土里满是恐惧的哭喊声。

  忘川瘦小的身影在巷道间灵活穿梭,破旧的粗布衣被风吹得鼓起。

  他故意拐进布满青苔的羊肠小道,那是连村民都嫌阴森的近路。

  两旁杂草疯长,远处山林传来阵阵鸦鸣。

  黑水军们穷追不舍,铁蹄扬起的碎石在半空划出弧线。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黑水军脚下闪过幽蓝火花。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传来,硝烟裹挟着断刃与残肢冲天而起。

  三具躯体如破布般抛向半空,温热的血雨噼里啪啦砸在青石板上。

  “玛德!有埋伏!”

  “杀了那小崽子!”

  剩下的黑水军红着眼继续追,刀刃砍在树干上溅起火星。

  可每当他们逼近,脚下的土地就像被点燃的引线,连环爆响此起彼伏。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和黑水军们气急败坏的咒骂在山林间回荡。

  南屿在旁边看着,眼中一亮。

  虽然这样的爆炸威力在南屿眼中,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甚至南屿随随便便指一下,也比这个爆炸要强上许多。

  可这终究是一个普通人类制作出来的。

  这样的威力,用在人类的战场上,相当逆天。

  “全是些陶瓷片。”

  太岁身影慢悠悠地浮现出来,摸着下巴说道:“看来是之前摆放在他屋子中的那些碎片了。”

  说完之后,又看向南屿,感慨道:“这小子,也真是个汉子。”

  “村里面的人不知道,但他知道您不简单。”

  “在面对危险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像你求助,而是靠着自己的力量去反抗。”

  “我倒是觉得,这是一个难得可贵的孩子,死了可惜了。”

  太岁刚说完这句话,莫就要上手救人。

  南屿的眼神依旧冷冰冰的:“既然是人才,那就一定能摆平这些小小的黑水军。”

  “人家打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人就是这样的,自私的很。”

  “为了一己私欲,就可以搅的生灵涂炭,就算帮忙,我又帮得了多少。”

  “所谓的战争,不过就是上位者的游戏而已。”

  南屿的眼神,很锐利。

  声音更是像夹杂着沙子一样,让人听得不是滋味:“我帮了他。”

  “或者说,我将他扶持成为另一个上位者。”

  “他终将会迷失在权力的游戏中,发动另一场战争。”

  南屿说完,干脆找了一块干净点的地方坐下。

  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忘川的表演。

  莫好像是明白了什么,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南屿。

  可很快,他又皱眉,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南屿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身后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混着哀嚎,像催命符般砸进忘川耳中。

  忘川咬着发颤的下唇,赤足蹬着布满气根的古树。

  树皮划破掌心也浑然不觉。

  他瘦小的身影在枝叶间灵巧穿梭,眨眼间便隐入树冠深处。

  只留几片飘落的榕叶打着旋儿坠向地面。

  追兵终于赶到,七八个黑水军捂着伤口。

  盔甲歪斜,刀刃还在滴着血。

  “小兔崽子!给老子滚下来!”

  为首的将领挥刀劈断半截气根,震落的枯叶簌簌砸在他头盔上。

  他们四处搜寻,却没发现头顶暗处。

  忘川正将麻绳系在粗壮的枝桠间,另一端牢牢捆住三块磨得锋利的青石。

  “在那儿!”

  黑水军们立刻举着盾牌聚拢树下。

  正要搭人梯攀爬,忽听头顶传来清脆的绳结断裂声。

  三块巨石裹挟着呼啸的风声砸落。

  “轰”地将盾牌砸成碎片,最前方的两人当场被砸得脑浆迸裂。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无数浸过桐油的干枝如雨点般坠落。

  沾上火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有蒺藜!”

  惨叫声中,几个黑水军踩到藏在落叶下的青铜刺球,疼得满地打滚。

  忘川趁机将最后一捆浸透硫磺的茅草推下。

  火势借着风势疯狂蔓延,烧得黑水军们抱头鼠窜。

  当一切平息之后,忘川这才从树上滑落下来。

  他没有立刻去搭理陷阱中的黑水军,而是第一时间,将奔跑的战马拉了回来。

  战马系在自己的草屋门口。

  再看着重伤要死的战马。

  没有任何犹豫,摸出小刀,拿出小碗,放血。

  熟练地处理死掉的战马。

  “这小子,很厉害啊!”太岁在旁边看着,又是一声感慨。

  看着他的眼睛,全是欣赏。

  就连莫也夸上一句:“很聪明。”

  “聪明?”南屿好笑:“战争之中,战马是最重要的物资。”

  “仅仅死掉十几个士兵,可能没有任何事情,也不会引起多少注意。”

  “但是一口气丢失了六匹战马,那相当于在这个军队中,狠狠地割了一块肉下来。”

  太岁尴尬一笑。

  作为一个活了上万年的老狐狸,竟然做出了如此失策的判断。

  莫恍然大悟,点点头:“我明白了。”

  “看起来的胜利,其实是更大灾难的祸端。”

  “对!”

  如果忘川将马肉全部收集起来的话,这个人也就真的没有救了。

  收拾黑水军尸体的时候。

  别看村里面全是老弱病残,可处理起黑水军的尸体,他们相当熟练。

  全部收集起来,丢在后山中。

  战争年代,这样的尸体,需要处理的实在是太多了。

  傍晚时分。

  南屿回到老婆婆的家中。

  屋中飘出浓浓的肉香。

  老婆婆正佝偻着背烹饪美食。

  听见脚步声,老婆婆急忙回过头来,眼中全是笑意:“你们运气真好。”

  “今天晚上,全村都有肉吃。”

  “战乱年代,能吃肉的,可没有几个人家。”

  说道这个,老婆婆满脸骄傲之色。

  沾沾自喜地说:“我们能够吃上肉,全靠忘川这孩子。”

  南屿手中捧着碗,瞧着汤里面的马肉,眼中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一丝欣慰的表情。

  真想不到,那个孩子,竟然还懂得分享。

  “他杀了黑水军,会引来更多的黑水军,你们不怕吗?”南屿问。

  “怕?”老婆婆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

  眼中全是恨意。

  就连声音,也咬得咯咯作响。

  声音冷的令人颤抖:“我们这些老太婆,还有什么怕的。”

  “我的三个儿子,全部死在了战场上。我的孙子,也死了。”

  “我的儿媳妇长得漂亮,那些**第一次进村的时候,就看上了我的儿媳妇。”

  “带走了她们,她们至今生死不明。”

  说到这些,老婆婆脸上恨意难消。

  “要不是教书先生和忘川,就黑水军的恶行,我们村,恐怕一个人也活不了。”

  “那黑水军,可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啊!”

  老婆婆说道气愤处,狠狠地将汤勺丢在锅里。

  油汤四溅。

  “哎!”

  太岁叹息一声。

  忽然,莫抬头,望向外面。

  喊了一句:“有东西来了。”

  南屿眼神一凛,立刻跑出去。

  随着天色渐晚,那道无形的保护屏障已经笼罩在了村子上。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一道粉红色的光撞击着屏障其上。

  撞击之后,粉红的光不断地扭曲,竟然渐渐地有了木芙蓉的样子。

  “是那个女人的分身术,可恶,没想到她竟然追到了这儿来了。”

  太岁语气激动。

  南屿的表现,倒是要平静的多。

  只是目光深沉的看向那道身影,惊叹道:“想不到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孩子。”

  “布置的阵法,竟能够拦得住修行者的分身。”

  粉红身影撞击了两下,似乎根本看不见村里面的情况,竟然扭扭曲曲的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