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掌,几乎用尽了木芙蓉全部的力量。

  “噗……”

  血水四溅,落掌几乎震碎了木芙蓉的心脉,她倒在了沈却的怀中。

  “陆清风,你太过分了!”

  “南屿已经死了,她的死,和芙蓉有什么关系?”

  “芙蓉也是受害者啊!”

  “你怎么能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报复她?”

  沈却气急败坏,看向陆清风的眼神,全是失望。

  “就是,要不是你害她,她堂堂归元宗的大小姐,至于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一个修行者,震碎心脉那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都用修为来证明自己了,她到底是被逼到了什么地步,多么百口莫辩?”

  “陆清风,看你平时道貌岸然,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衣冠禽兽。”

  “幸亏她挣扎及时,要不然真便宜你这个畜生。”

  无论是归元宗的人,还是其他宗门的人,全部站在了木芙蓉这边。

  对于陆清风的行为,唾弃到了极点。

  这一刻,陆清风才感受到,南屿当初该是多么的绝望。

  也彻底相信了,那位白衣姑娘说的话,都是真的。

  亲身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木芙蓉转眼之间都能颠倒黑白,更何况是曾经种种。

  那到白色的身影站在人群中。

  周围的谩骂和唾弃,在这一刻似乎都不重要了。

  陆清风冲到南屿的跟前,失心疯一般说:“你说的都是真的,对吗?”

  “所以悔过崖三年之苦,是真的。”

  南屿一宿没睡,就为了看这因果报应。

  此刻,她看完了。

  她笑:“信不信,由你自己。”

  陆清风眼睛红了。

  光是想想悔过崖三年,他就感到颤抖。

  那个傻姑娘,就连拔草破了皮都要在他旁边痛半天的人,竟然被人残忍地打断了双腿。

  那个小石子硌了脚都要将地面抛光的人,竟然在钉板上跳舞。

  那个就算面对第一宗门的宗主,也能傲气不低头的人,竟然像一条狗伺候一个牢头。

  “啊!”

  陆清风都要疯了,发出一声怒吼声。

  “所以,水月大婚那天,南屿说的也是真的?”

  “是木芙蓉故意招惹的事端?”

  南屿站在那,没有说话。

  她已经亲口说了,可是归元宗从下到上,根本没有一个人相信她说的话。

  被抓住现场都没有人相信,更何况她现在说什么呢?

  “哈哈哈哈……”

  陆清风当真像是疯了一般,又哭又笑。

  他摊开自己的双手,痛苦地道:“是我……是我亲手害了南屿。”

  他说着,冲到南屿跟前。

  “你知道那么多,你到底是谁?”

  “我错了。”

  “南屿,我错了。”

  他哭出声来,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南屿,南屿,南屿……”

  他一遍遍喊着南屿的名字:“是我错怪了你。”

  “一切都能不能重新来过,我再也不会不相信你了,我只想要好好补偿你啊!”

  南屿就在他的跟前。

  曾经那个就连多和自己说两句话都嫌弃的陆清风,正哭得像个孩子。

  她弯下腰,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

  更没有要和陆清风相认的打算。

  只是说:“真能重来,恐怕她一个要做的,就是离你们远远的。”

  “是你相信了那些谎言,伤害她的,也是你,不是吗?”

  “做都做了,你哭给谁看啊!”

  南屿声音之中,全是讥讽。

  陆清风果然不哭了。

  他此刻,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晃动着身体,回头看向被所有人包围着,救治着,安慰着的木芙蓉。

  眼中的恨意越发疯狂。

  身上灵气忽然爆发而出。

  “都是你,该死的人,是你!”

  “难道当初做得最错的事情,就是给你留了一口气。”

  他终于能够明白,为什么南屿想要杀了木芙蓉。

  因为现在的他,也想。

  陆清风大吼一声,山河扇翻转,冲了过去。

  沈却等人更快反应过来。

  长剑飞来,挡住了陆清风的山河扇。

  陆清风本就心神不稳,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朝着他攻击而来。

  他一个不留神,遭受攻击,被人击倒在地,口吐鲜血。

  却还挣扎着要去殴打木芙蓉。

  沈却眉头紧皱,脸上全是愤怒:“我看你简直疯了。”

  “你这个样子,和当初的南屿有什么区别。”

  “清风,逝者已去,南屿死了我们心里面都不好过。可你怎么能够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对芙蓉?“

  “她是无辜的,不是吗?”

  这些话,更加刺激陆清风。

  他大吼着,咆哮着,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可还是被沈却一记法诀打在身上,晕了过去。

  “我归元宗教导无方,待苍穹大赛结束后,定会将这畜生带回去处置。”

  沈却高声说完。

  抱着木芙蓉进了房间。

  对身后人吩咐一声:“芙蓉受伤,我们这些男人照顾起来始终不方便。”

  “去找个女武者来。”

  围在外面的修士渐渐离开。

  只是门口多了些其他的声音。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幸亏木芙蓉保住了贞洁。”

  “是不是保住了,鬼知道呢?”

  “倒是那个陆清风,真是个衣冠禽兽。”

  “最好被让我看见他,以后见他一次,我打一次。”

  也有女修士说。

  “以前总觉得陆清风好高冷,我都不敢靠近。”

  “原来也是个没有理智的登徒子,看来以后的双休对象是有了。”

  “哈哈哈,小白脸,谁不喜欢啊!”

  “我都怀疑,昨天晚上能去人家百草堂的人就是他。”

  “男的也要吗?”

  “他那种人,谁知道呢?”

  前往苍穹大赛的途中,每一个酒家,茶摊,都能听见类似的话。

  归元宗的丑闻,成了眼下最热门的话题。

  就连路边小贩,也能说上一两句。

  南屿有些走神了。

  一根筷子敲在她的碗边,慕十三好笑:“再不吃,可就没了。”

  药奴疯狂扫荡着桌子上的食物。

  慕十三也没吃什么东西,只是隔着面罩看向南屿。

  状似无意地说:“你似乎对归元宗的事情很了解。”

  “嗯。”南屿应了一声。

  慕十三慢悠悠地吃着东西:“我第一次看见归元宗的人是在我十岁的时候。”

  “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姑娘闯了进来,在我白草宗摆擂台。”

  “所有人都可以来挑战她,输了的人就要给对方一瓶合气丹。”

  “要知道合气丹最适合筑基期修士服用的灵药,况且对方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几乎所有人都上前挑战。”

  “宗门高手不屑出手,其余人轻视对手,输得精光。”

  “那个时候,我和师尊远远地看着她,她笑得真明媚,像是太阳,霸道又热烈。”

  “我从没想过,女子除了柔弱外,也能如此恣意张扬,光芒四射。”

  南屿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已经见过面了。

  慕十三接着说:“她走的时候,可带走了好几十瓶合气丹。”

  “本门入门弟子一月只有一瓶合气丹,一瓶只有十颗。你说,她带走那么多,都用来干嘛?”

  南屿脱口而出:“喂狗。”

  是的,全喂狗了。

  喂给那几个废物不长进的师兄。

  “哈哈哈,好有趣的回答。”慕十三笑出声来。

  后又放缓了语气,眉眼间多了一丝惆怅:“我以为她是喜欢吃丹药的,从那天起,我潜心炼丹,总想着再见面的时候,我就有着数不尽的丹药。”

  “可以当做糖果一样,逗逗那孩子。”

  南屿心尖一颤,所以说,导致慕十三疯狂炼丹的是她?

  那么上一世,其实是木芙蓉抢走了她的一切,这一世,她不过是让一切回归正轨?

  “既然你对归元宗那么了解,可不可以告诉我,她后来怎么了?”

  “怎么她再也没来过百草宗?”

  “是不喜欢吃丹药了吗?”

  慕十三的语气,竟带着淡淡的忧伤。

  南屿看着是有点嫌弃的。

  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死了。”

  “死了?”慕十三反问。

  “嗯!”

  南屿不愿再提,起身就要走。

  慕十三赶紧追上去,往她怀中塞了瓶丹药:“辟谷丹,这个甜,反正你也不爱吃饭。”

  他特地为她准备的?

  “怎么?不喜欢?”慕十三有点紧张。

  有了这玩意儿都不用吃饭,那多好。

  南屿摊开手:“不够吃。”

  “哈哈,小爷多的去了,给你当糖吃着玩都可以。”

  “就怕你拿不下。”

  他话音刚落,南屿微微握拳。

  手指上空间戒指一闪。

  赶路途中,慕十三笑不出来了。

  这丫的,简直要将他掏空了啊!

  “走走走,赶紧走!”

  “看什么看,找死啊!”

  “啪!”

  几道吆喝声,打破了平静。

  一转头,几个军爷压着一辆囚车往前走。

  后面是十几个妇孺儿童,他们的手用绳子绑成一串,正往前面赶。

  脚步稍微慢了一点,就是狠狠一鞭子落了下去。

  囚车上的老人,两鬓斑白,站得笔直,看向前方。

  双眼如同两道精芒迸射,声音铿锵有力。

  任由鞭打声如何凄厉,他只是高声朗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老东西,喊什么喊,吵得你爷爷我耳朵疼!”

  官差听得烦了,上去就是一鞭子。

  鞭子抽在了老者脸上,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红痕。

  老者紧紧咬牙,不吭一声。

  依旧高声喊道:“天地不仁……”

  “玛德!”官差厌烦,上去就要抽鞭子。

  手却始终没有落下去。

  慕十三一记法诀,官差的手悬空不动。

  慕十三走上前去,将一颗丹药送入老者口中。

  语气中满是惭愧:“蔡大人,你受苦了。”

  蔡凡恢复些许精神,脸上的伤口也立刻止住流血。

  他这才缓过来看向跟前的人,激动地喊了一句:“你……”

  抢在他开口之前,慕十三已先一步拱手介绍:“百草堂弟子,慕十三。”

  蔡凡点点头:“仙君!”

  “哈哈,仙君,好啊,仙君。”

  他又似乎像是没看过慕十三,继续喊道:“天地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