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之中。

  南屿终是寻到水源处,停了下来。

  一棵大树沧桑矗立,树干沟壑纵横、树皮干裂,枝叶稀疏枯黄,在风中颤抖,尽显衰败。

  为了能够立刻治疗,南屿赶紧将药奴放下,靠在大树上。

  药奴鲜血渗出,滴落在树根。

  瞬间,树根干裂处迅速合拢,根须有力扭动、伸展。

  枯枝随即抽出新芽,嫩绿的新叶层层叠叠,眨眼间便让树冠绿意盎然。

  接着,洁白花朵从叶腋间绽放,清香四溢。

  花朵凋零,圆润果实挂满枝头,红得透亮、青中带黄。

  只是瞬间时间,大树便已经从重生到结果。

  这血,果真非同凡响。

  低头看去。

  药奴胸口上的血洞,太可怕了。

  南屿焦急万分,急忙渡入真气想要止血。

  “没用的。”

  半空中忽然出现太岁的身影。

  看着这干巴巴的东西忽然出现,南屿吓得后退一步,惊呼一声:“什么玩意儿?”

  “主人,是我!”

  太岁满是无奈。

  笑容苦涩:“原本助你进入元婴期,我还能维持正常形状。”

  “谁想到你突然遭遇偷袭,无奈之下,我只好将残留的灵气全部用来保护你。”

  “你以为我想成为这样?还不知道要几百年才能恢复我英俊容颜。”

  太岁说得都要哭了。

  南屿无语。

  “无所谓,反正都是一样丑。”

  不想和太岁掰扯,南屿几次渡入真气无果,心里面莫名烦躁。

  太岁在旁边叫嚣了半天。

  看见南屿脸上已经出现细密的汗珠,真气源源不断渡入进去,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先不说药奴胸口那巨大伤口没有半点愈合迹象,甚至就连流血都没有减少半分。

  “没用的。”

  太岁在旁边感慨:“就好比我,只要受伤,想要修复愈合,至少也要数十上百年。”

  “而他,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就伤害他的肉体。”

  “除了他自己。”

  南屿停下手中动作,惊讶地看着太岁:“你说什么?”

  “所以当时你才会那么说?”

  “对。”太岁面色严肃:“你们两个人交手,死的只能是你,不会是他。”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宁愿死,也不愿意伤你。”

  “他一旦受伤,只能自愈,不能治愈。”

  太岁又是一声感慨。

  南屿面色沉重。

  打开空间戒指,从里面取出好几瓶中品丹药,以及一瓶上品丹药。

  不要钱地往药奴口中灌。

  “哎呀,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都说了没有用了。”

  “他的一滴血都不是这些丹药能比得了的。”

  “你给他丹药,不就是往大海中倒入一碗水吗?”

  太岁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是的,没有用!

  丹药入口,甚至无法阻止他流血的速度。

  伤口碗口那么大,这些血像水一样流。

  药奴的脸色已经惨白得不像话了,就在这么下去……

  南屿从未如此烦躁。

  重活一世,她自认为不会再被任何事物干扰,更不可能会在意除水月外的任何人。

  却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这么一个人,让她惶恐。

  这个傻乎乎的药奴,为了不伤害她,将手刺入胸膛的画面,就在眼前。

  他溅**的血,还残留在脸上。

  心口好疼。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药奴死去吗?

  太岁漂浮在半空中,也是急得团团转。

  和药奴相处的点滴都在眼前,想到曾经自己濒死之际,药奴一次次将血喂入口中。

  南屿的手,轻轻地**过药奴脸上那两道紫色的云纹。

  再看向自己手腕上的云纹。

  忽然问:“他到底是什么?”

  “他不是人,对吗?”

  原本还在交集乱窜的太岁,忽然停下了脚步。

  看向南屿,略微歪头,支支吾吾。

  “说!”

  “我既是你的主人,你就不该对我有隐瞒。”

  太岁“哎呀”一声。

  在半空中狠狠一跺脚:“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那是远远在我之上的存在。”

  “具体是什么,真说不清啊!”

  “哪怕是我,也感知不到他的本体形态,只知道他和我一样,产生于天地之间。”

  太岁焦急地说。

  不清楚吗?

  南屿蹲在药奴身边。

  不是人就好,不是吗?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对自己,无害!

  南屿看着他的心脏,伸出了自己的手。

  抱着试一试的心跳,直接亮光一闪,划开了手腕。

  鲜血点点滴滴从南屿手腕流出,滴落在那胸口血洞之上。

  “啊!你做什么?”

  太岁焦急:“你刚突破,失去精血会影响修为和成长。”

  “还有,别说你才刚刚到达元婴期,哪怕你已经到了炼虚期,你的血对他来说,也是毫无用处。”

  “何必伤害自己……”

  太岁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此刻,他看见了极为震撼的一幕。

  南屿的血滴落在伤口上,药奴的身体非但不排斥,反而正在血液的滋养中,渐渐恢复。

  吸收的血液越多,伤势恢复得也越快。

  从一开始,不再流血,渐渐得到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中。

  直到最后,身上除了有血渍外,胸口皮肉完好如初。

  看着伤势终于恢复的药奴,南屿嘴角微笑重现。

  果然,她猜对了。

  当初药奴的血,已经融合在她的身体中。

  既然外界的药品和灵气无法治愈他的伤口,那用他自己的血,总是能行的。

  只是,含量太低,用量实在太多。

  南屿早就苍白了脸。

  手指一划,手腕上的皮外伤逐渐愈合。

  发白的嘴唇还来不及说一句话,人一晃,跌坐在树旁。

  “哎呀,哎呀,看看,我都说了你刚突破,不能这样动用精血。”

  “这些好了,他救过了,你又掏空了身体。”

  太岁漂浮在半空中,急得团团转。

  眼睛都红了:“你倒是救了他,可这不是害苦了我吗?”

  “虽然老人家救不了他,但是救人,还是老夫的强项啊!”

  太岁摇摇头。

  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在他的挤压下,身体中还是流淌出金色的液体。

  不断地压榨,金色液体缓缓流出,落在了南屿的口中。

  南屿苍白的脸,也在肉眼可见地红润。

  “啊!”

  药奴终于醒了。

  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声尖叫。

  抬手拍飞半空中的东西,怒吼一声:“哪儿来的干香菇?”

  太岁啪的一下落在地上。

  原本小老头大小的身体,此刻真的和干香菇一般大。

  皱巴巴的,看起来又黑又丑。

  “别!”南屿阻拦不及:“这是太岁。”

  “太岁?”

  药奴难以接受。

  好半天,太岁才从地上折腾起来。

  就连悬浮在半空中都很吃力。

  “干香菇形态你以为我想?老夫也是要进化的好吗?”

  “怎么就遇见你们两个妖孽,老夫存活上万年才有了今天的形态。”

  “和你们才相处不到半载,就被你们榨干了……”

  “啊……感觉身体被掏空……好虚弱……”

  干香菇,啊不,太岁轻飘飘地落在了南屿的身上。

  可怜巴巴地说:“主人,快将我放在你空间戒指中,我无法靠个人能力跟随你左右了。”

  “空间戒指不能存放活物。”南屿为难。

  不是不想,是活物放在空间戒指,必死无疑。

  除非修行到一定境界,能够衍生出自己的虚空世界。

  “没关系,老夫只是天材地宝,算不得活物。”

  “我……我快不行了。”

  想着太岁也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个样子,南屿再不犹豫,打开空间戒指将太岁放了进去。

  药奴脸上又带着憨憨的笑容。

  似乎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

  不记得也好。

  那种画面,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与此同时。

  正派人士追逐魔教的脚步,赶到了闹事之中。

  只是他们到的时候,这里面已是一片荒芜。

  原本热闹的灯会,成了炼狱一般的存在。

  第一目击证人全部成了骨灰。

  “仙……又是那些修仙的。”

  “他们怎么又来了?”

  “真的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快跑啊!”

  看见天上白光闪烁,不断有修仙者御剑飞来。

  原本正在收拾残局的百姓,吓得落荒而逃。

  就连正在清理现场的捕快,也不由转身就跑。

  “我是凌霄宗大弟子天灵子,请留步!”

  天灵子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声音如雷声滚滚,足够下面每个角落听清楚。

  捕快这才停下脚步。

  抬头看去,眼神之中无不恐惧。

  天灵子等人落了下来。

  看向捕快,立刻询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魔族的人?”

  “魔族?”捕快疑惑,指了指地上几具身着魔族衣物的尸体。

  颤抖着说:“具体情况不清楚,隔得太远了。”

  “可看样子,是一个穿黑红衣服的少年,和另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打赌。”

  “他们杀人玩。”

  “少年问少女敢不敢杀人,少女当场就杀了……”

  “天啊!只是一道光芒闪过,三条街道都消失了,连着消失的,还有好几百条人命啊!”

  “呜呜呜……”

  “我作为捕快,也没有见过这么残忍的场景,哪怕是战场,也不曾这样可怕啊!”

  捕快说着,堂堂七尺男儿,带刀捕快,竟哭得泣不成声。

  “你看,是不是她!”

  天灵子拿出轮回镜,里面出现了南屿的模样。

  “啊!对,就是她!”

  “魔鬼,她是魔鬼!”

  看见她的样子,捕快吓得一**跌坐在地上,颤抖不止。

  天灵子身后的正派修士,早已经气得面红耳赤。

  纷纷怒吼着:“想不到南屿真是魔教。”

  “太过分了,哪怕她在归元宗吃了苦,也不能堕入魔教。”

  “归元宗不代表所有宗门,她就不能向我们能求助吗?”

  “呵呵,求助?你们是不是疯了,就是因为堕入魔教,她才能有现在的强悍。”

  “走,找到她,杀了她!”

  天灵子面色沉沉。

  “大家别急,事实如何,轮回镜自然会给一个公道。”

  “先找到南屿,究竟怎么一回事,只要她触碰到轮回境,自有分晓。”

  天灵子说罢,询问南屿离开方向,一众人朝着那个方向离去。

  这边人刚走。

  捕快哪儿还有刚才胆怯之色。

  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朝着一条巷子走去。

  面前,是红衣圣姑。

  他急忙磕头:“见过圣姑,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