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阳殿内,意识重新回归身躯后的刘恒,直接跪了,跪得很是干脆。

  顾渊朝着对方点了点头,随手一挥间,原本定住那些羽林卫和张让的时空能量也跟着被驱散。

  “臣等,拜见太祖、世宗、拜见国师!”

  下一瞬,一众羽林卫连带着张让也跟着跪了,后者脸上更是诚惶诚恐,身躯抖动如同筛糠。

  “都起来吧!”

  刘邦挥了挥手,其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洒脱。

  他主动朝着眼前的刘宏走了过去,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两眼,咂吧着嘴。

  “看你年纪也不大,可惜怎么就英年早逝了呢?”

  现如今的刘宏还不到三十岁,按照汉史记载,对方再过五年就会因病而亡,英年早逝。

  而随着刘宏的身死,整个大汉的崩塌便开始陷入了倒计时。

  “英年早逝?”

  看着眼前太祖一脸惋惜的神情,刘宏整个脑子都开始发嗡了起来。

  自己英年早逝?

  “根据后世记载,说是其荒**无度,以至于其身躯精力衰竭!”

  似是解答刘宏的疑惑,跟着走过来的顾渊笑着说了一句。

  “哼!”

  “废物!”

  刘彻懒得多话,眼神瞥了一眼刘宏,其目光之中的蔑视似乎变得更重了一些。

  “世宗,我……”被刘彻辱骂成废物,刘宏整个脸都涨红了。

  “你什么你,死在女人身上,有什么好解释的?”

  “难不成后世记载的都是错的!”

  “我大汉覆灭,没有你的原因?”

  “你和你那兄长,都是废物!”

  德阳殿内,刘彻几乎是当面指着刘宏的鼻子在骂。

  这一连串的喝骂开口,整个大殿的气压仿佛都跟着升腾了上来。

  大殿之内,除了刘邦、顾渊,神情毫无波动之外。

  其余在场的人听到这般话,那脑袋仿佛都快要垂到地面上去。

  羽林卫们战战兢兢,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都给堵上,今日听到了这般话语,一个个心都快凉了。

  张让更是心如死灰,这突然出现的太祖和世宗,连带着那拥有着神鬼之能的国师,让他整个人胆都快要被吓破了。

  至于卢植、刘备等人,也显得极为老实。

  便是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张飞,这会儿也绷紧着身躯不敢言语。

  “好了,好了小彻!”

  “一点小错而已,大汉覆灭也不能全怪他啊,别板着脸了!”

  刘邦上前拍了拍刘彻的肩膀,这小子火气未免有点太大了。

  “曾祖!”刘彻嘴角抽了抽。

  什么叫小错?

  汉史他又不是没看过,这小子和他兄长,两人明明都是有点能力的!

  若是能好好勤政,励精图治,大汉未尝不能延续更长的时间。

  结果呢!

  两个人都特么是废物!

  “太祖,朕哪有世宗说的那般不堪?”

  刘宏转头看向面前一脸慈和的刘邦,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委屈。

  “宏年幼丧父,本一亵渎亭侯!

  十二岁临危受命登基称帝,彼时窦太后临朝听政,窦氏一族权倾朝野……

  宏自知乃刘氏子孙,王莽之鉴犹在眼前……

  一朝称帝,宏自不能坐视我刘氏大权旁落。

  是故,宏暗示宦官曹节等人使其一众人暗中投靠于宏,欲重掌大权。

  是时,窦武举兵亦欲反叛,宏拔剑立于德阳大殿之前,下旨诛叛,一举诛杀叛逆之贼,夺回亲政之权!”

  刘宏咬牙,开口言说当年过往,述说之时,目露凶光!

  整个大殿内静的可怕,边上的刘邦则是眼眉轻挑。

  “亲政之后,宏日日学政不缀,深知我大汉内忧外患!

  朝内朝外,士族势大,是故宏以宦官针对士族,如皇兄一般发动党锢!设立侍中寺,牵制尚书台……”

  “其余方面,宏创办鸿都门学!平定反叛,征服高句丽!”

  “宏又如何似世宗说的那般不堪?”

  刘宏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股不被理解的悲愤。

  什么荒**无度?

  到现在,他膝下也不过才两个儿子啊!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家太祖,像是要从对方身上寻得一丝认可。

  只是其话音刚落,原本被刘邦安抚了两句的刘彻,一瞬间又有些怒了!

  “哼!”

  嘴角处发出了一声嗤笑,刘彻转身再次盯着刘宏。

  他那极具压迫性的目光审视着对方,眼神锐利如鹰隼:“强夺权柄?手段倒是有些我汉家儿郎的影子。

  制衡朝堂?如此也不能说错。”

  这半是肯定的话语让刘宏神色稍缓,但刘彻接下来的话锋一转,却像重锤砸落。

  “可你制衡朝堂的手段是什么?扶持内宦!将国政之权柄与市井倾轧等同!

  张让、赵忠之辈,贪婪愚妄,朝野侧目。

  你将利刃授予阉宦,以为他们是你的家犬,却忘了恶犬饥则噬主!这便是你所谓的牵制?”

  刘彻的话毫不留情。

  边上张让闻言,连忙跪伏在地:“太祖、世宗明鉴,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啊!”

  张让开口,其话语刘宏并未理会。

  此刻其胸腔剧烈起伏,似有千般委屈压在心头。

  那双因激动而泛红的眼睛同样死死盯着刘彻,就连声音都开始带着一丝丝颤音。

  “宏…宏自登基以来,日日如履薄冰!这满朝诸公,世家门阀根深蒂固,盘踞州郡如同蛀虫!

  宏不联合内宦,难道指望那些清流士族帮宏夺回权柄吗?”

  他猛地指向殿外,仿佛那里就站着便是那世家大族。

  “创立鸿都门学,宏就是想从士族门墙之外,另起炉灶!

  擢拔寒门才士,让他们知道,天恩浩荡,并非只泽被世家高门!”

  “这一切,宏难道做错了?”

  “寒门?”刘彻撇嘴。

  他语气淡然,话音之内的讥讽之意极为明显。

  “那你卖的那些官爵,也是恩泽寒门?”

  这话让刘宏脸色瞬间一白,其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旁边的张让听到这话,身躯匍匐在地抖若筛糠,恨不能钻进地砖里去。

  “怎么?说的好听,现如今又说不出来了?”

  刘彻冷笑一声,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刘宏刺穿。

  他负手在大殿踱步,玄底赤色的冕服下摆扫过光洁的青砖,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刘宏紧绷的心弦之上。

  “好一个党锢?好一个制衡天下士族!

  你可知,现如今大汉各地流民遍地,民怨鼎沸?

  你可知,各州郡反旗将起?

  你可知,大汉就要亡在你手里了?”

  刘彻连番质问,话音落下,其目光扫过殿内垂首的卢植、刘备等人,帝王威势,彰显无遗。

  “如今,太平道张角,聚徒数十万,其符水治病,布散九州,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你这天子,是聋了?还是瞎了?”

  话到最后,刘彻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霹雳炸响在空旷的殿宇。

  顿了顿,刘彻瞥了卢植一眼,目光再次看向刘宏。

  “此前卢卿,已给你上奏提醒此事,你现如今可否知晓?!”

  “张角?”

  刘宏猛地抬头,他急切地看向卢植,眼中带着不解与疑惑:“卢卿,有此事?”

  “回陛下,臣数日之前,确有奏疏陈述此事!”

  卢植躬身,语气沉重。

  回应之时,顺带将此前刘备告知他太平道之事,连带着自己调查后上奏的过程一一言说。

  刘彻冷笑:“黄巾裹挟,流民遍地,这就是你登基数年,治理的大汉?”

  “宏…宏如何不知流民之苦?

  水旱连年,蝗虫蔽日,疫病横行……”

  刘宏的声音有些低沉,其声音带着一种深切的无力与疲惫,这疲惫远比方才的辩解更令人动容。

  “可是,大汉府库空虚,连年用兵剿抚边郡羌乱已是竭泽而渔!

  那些赈灾的奏疏,宏看了……可又有什么办法?

  那些世家大族,狼子野心,宏发动党锢便是为了限制他们,难不成还要如了他们的意,解除党锢去用他们?

  更何况,大汉哪有钱?

  宏拿什么去赈?拿什么去剿?

  宏难道能凭空变出粮食、变出兵马来吗?”

  他抬起头,脸上泪痕混着汗水,这一刻天子威严尽失,就像是一个满腹委屈无处诉说的年轻人。

  其声音几近哽咽。

  “太仓空空如也!洛阳八仓,存粮不及往年十一!宏这皇帝…当得窝囊!

  每日坐在这个位置上,如坐针毡!

  这天下…处处是窟窿,处处要钱粮!

  世家豪族拥坞堡自守,土地、钱粮、人口皆入其手!

  宏这天子,还不如他们过得好!

  你们说,换作你们坐在这个位置上,又能如何做?又能怎么办?!”

  这一刻,刘宏似是有些压制不住情绪,他继续开口,声调上扬。

  “你们只会斥责说我荒**无道?斥责我信任阉宦?

  可是,若非张让等人替宏从那些豪商巨贾手里掏钱,从那些卖官鬻爵的蠢货手里弄来军饷粮秣。

  宏连戍边的士卒银钱都快发不出来了!宏有什么办法?”

  ……

  “啪!”

  大殿内响起一声脆响,不远处,刘邦随手从玉案上的果盘里捞起一颗干果,用力砸在了地上。

  那声响不大,却奇异地让刘宏失控的嘶吼戛然而止。

  众人的视线齐齐转向!

  刘邦拍拍手上的碎屑,脸上没有了之前的随意,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他缓步上前,走到刘宏面前,微微倾身,盯着他那双通红的眼睛。

  “娃儿,委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