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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母看了陆松石一眼。

  对于张老婆子的死,她心情其实挺复杂的,毕竟是一个村子的,认识几十年了,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二人多年来一直不对付,但也不至于到听到她死能高兴的地步。

  只能说,愤怒、唏嘘、无奈。

  见陆松石反应平静,并没有在她们提到张老婆子时激动,叶母才叹了口气,慢吞吞开口。

  “当场就死了,只不过那时候你在小陆身边,没注意到而已。”

  叶禾禾抿唇,她的情绪就比叶母直白多了,冷哼了声:“她死有余辜,要不是她,陆哥也不会遇到危险。要是没陆哥,她的孙子和邻居家那个孩子,都生死难料。”

  “闺女……”叶母伸手,在叶禾禾脑袋上揉了揉。

  她完全能理解闺女的气愤。

  陆松石再次在病床前坐下,与叶禾禾面对面。

  叶禾禾这会已经坐了起来,身后靠着枕头,虚弱的脸,因为突然气冲冲起来,而变得红扑扑的。

  他忍住想捏一捏的冲动,温声道:“别气了,救人是我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就算是付出生命,也是我心甘情愿,不能怪到任何人头上。”

  叶禾禾鼻头发酸。

  对啊,她差点忘了,陆松石在离开部队前,是个有任何危险都冲在第一线的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保护人民,张老婆子再可恨,也是人民群众。

  她吸了吸鼻子,替陆松石觉得委屈:“你以前是不是,救过比张老婆子还讨人嫌的人。”

  “那可多了去了。”陆松石与叶母对视一眼,故意把话说得有趣一些:“跟我以前救过的那些人相比,张老婆子算是大好人了。”

  叶禾禾果然立即转移了注意力,瞪大眼睛:“什么?张老婆子能算大好人?那你以前救过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啊。”

  陆松石思索片刻,掰着手指头说道:“间谍、杀人犯、拐卖妇女的人贩子、小偷、流氓……”

  “天哪……”叶禾禾捂住嘴巴。

  她简直不敢想象,经常跟这么多穷凶极恶的罪犯打交道,陆松石以前的生活是多么的水深火热。

  都救过这些人了,也难怪他对救张老婆子这件事,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反应,似乎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从刚才开始就安静倾听的叶母,也忍不住竖起眉头问:“那些丧尽天良的,为什么要救他们,死了不是更好?”

  “他们的死活,由法律来定罪,我们军人的职责,是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执行任务,不能按照自己的个人意志,随意决定犯罪人员的生死。”陆松石声音沉着,面容严肃。

  叶母还是不能理解。

  但看陆松石很认真,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再说太多质疑的话。

  叶禾禾能明白陆松石的这份坚守。

  她向叶母解释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一名军人,若是不服从命令,就不是合格的军人,一支队伍,若没有严格的纪律,也是不可能打得了胜仗的。”

  陆松石目光灼灼,盯着叶禾禾,掷地有声道:“对,这是我们的军队,在长期的革命战争中,形成的优良传统。亦是能打胜仗的重要原因。”

  叶母不明觉厉。

  她点了点头,也说出了满满正能量的话:“多亏了有你们这些冲锋陷阵的军人,才有我们今天的好生活。”

  时间快进到傍晚时分,叶兵强抱着饭盒去医院食堂打饭,陆松石回到自己病房换药换纱布,叶禾禾则是让叶母锁上门,打算擦一擦身子。

  这么热的天,在床上连续躺了几天,她感觉自己都臭了。

  叶母极其不情愿,但又拿宝贝闺女没办法,只能一边哼哧哼哧拧毛巾,一边撇着嘴讨价还价:“今天擦身子也就算了,可千万不能洗头,你才刚醒过来,要是洗头吹了风,会落下病根的。”

  叶禾禾发质好,平日里墨色长发也是不油不干,哪怕是躺了几天,这会闻起来也是一点臭味都没有,头皮更没有瘙痒的感觉。

  虽然她很想洗头,但为了让叶母安心,只好答应。

  “妈,我明天再洗头。”

  叶母放心了,跟叶禾禾又聊起村子里的事。

  “本来我还担心,你那么紧张小陆,大家会传你们的闲话,结果根本没人多嘴,你不知道,咱村人现在对小陆评价特别高,都夸他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全村人的大英雄。”

  “那可不,他差点拿命换来的。”叶禾禾撇了撇嘴。

  她发现,她始终没有陆松石那么无私,她是有很强烈的私心的。

  她不在乎他是不是大英雄,她只希望,他可以平平安安的。

  “我听村里老人说,要把山神庙再修起来,大暴雨那天不是跑出来很多蛇嘛,他们说,是山神庙里的山神显灵了。”叶母又说。

  叶禾禾吐了吐舌头,没接话。

  不是山神庙显灵了,是上古神兽的功劳。

  想到小毛球,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小毛球不在,不知道这会儿又以什么样的形态,隐藏在她的身体里。

  那个梦她清晰记得,现在回想起来,仍旧觉得不可思议极了,没想到,她一直没当回事的小毛球,竟然是上古神兽。

  也难怪,能轻松号令动物了。

  虽然小毛球说了自己的名字,但叶禾禾还是喜欢叫小毛球,简单又可爱,比什么驺虞好念多了。

  叶母不让叶禾禾动手,细致温柔地给叶禾禾擦了一遍身子,又亲手给她穿上病号服,系好扣子。

  “好了,我去倒水,你乖乖坐着,别乱跑。”

  叶禾禾哭笑不得:“妈,听你说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什么话,你在妈这里,永远都是孩子,这辈子都变不了。”叶母傲娇地哼了声,打开门,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病房里突然陷入安静。

  叶禾禾长长叹出一口气,心中除了庆幸,再无其他。

  太好了,叶父没事,陆松石没事,她也没事。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叶禾禾抬头望去,叶母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关门,木头门半掩着,一个穿着挺拔军装,小麦色皮肤,五官**的男人,站在门口沉着开口。

  “你好,麻烦问一下,陆松石的病房,是不是在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