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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寂静。

  陆松石独自一人下楼,在医院门口站着。

  半个小时后,一辆挂着只有部队才能使用的车牌的黑色吉普车,从街那边驶了过来,停在陆松石面前。

  车门打开,长着一张国字脸的贺听泉下了车,他宽阔的后背将白衬衣穿得板正好看,精神满满。

  跟垂着脑袋,颓废沮丧的陆松石,形成了鲜明对比。

  “吆,这是……”打趣的话只说了个开头,贺听泉就打住了,他看到了陆松石手里的烟。

  夹在指缝之间,在晚风中明明灭灭。

  陆松石几乎不抽烟,这是发小们都清楚不过的,一个平日里遇到麻烦事都不抽烟的男人,突然开始独自抽烟,足以说明很多事情。

  意识到事态比自己想象得要严重,贺听泉敛去笑意,沉声问:“听说陆爷爷被你气晕了?”

  陆松石闭了闭眼,将手里的烟头弹了出去。

  他其实没抽几口,从小没接触过,长大了依旧抽不习惯。

  刚才点上,是因为等待贺听泉的时间没事可干,以及他的心情,实在是不太好。

  “怎么回事,你人都不在这儿,怎么能气到他的。”贺听泉在单位里摸爬滚打几年,混得鬼精,很快就猜到:“跟叶禾禾有关?”

  也只有跟叶禾禾有关,才能让陆松石这么不淡定,都一个人抽上闷烟了。

  要知道,自从脚伤的事情过后,他认为再没什么事情,能轻易攻击到陆松石坚固的内心了。

  陆松石沉默。

  贺听泉于是更疑惑了:“陆爷爷是怎么知道的?”

  怕被陆松石误会,他下一秒立马瞪大眼睛,表情浮夸道:“可不是我说的啊,我谁都没说。而且,我回来才一天,也没见到陆爷爷。”

  “谁说是你了。”陆松石看出贺听泉是故意逗他高兴,也不客气回击道:“你那下雨天穿钉耙鞋拄拐棍的性子,我不清楚?”

  贺听泉嘿嘿一笑。

  尽管陆松石有几分挖苦他,但看到好朋友有力气怼他,他暗暗松了口气。

  片刻后,陆松石再次开口:“有一封从花桥村寄过来的匿名信,上面写了很多我的事,添油加醋编排了一番,爷爷看到后,一时间怒火攻心,高血压犯了。”

  “会有这种事?”贺听泉再次严肃起来:“信在哪儿?”

  陆松石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他交代卫兵的事,就是把信拿过来。

  贺听泉借着医院门口路灯的光线,飞快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合上纸张,他忍不住啧啧:“这人文采不错啊,把你完完全全塑造成了一个到乡下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还有叶禾禾,是个热衷于攀高枝的轻浮女孩。多大仇多大怨啊,恨你恨到连叶禾禾也不放过?”

  “我猜不到是谁。”陆松石眯了眯眼,眸光狠厉,“但不管是谁,只要我查出来,一定不会放过他。”

  贺听泉眉头微蹙:“若是这是京市的人干的,我立即就可以给你查,保证一天内查个水落石出,但这是那么远的乡下人的手笔,我要是出手,可能会动静有点大。”

  陆松石把信收回来,再次装进口袋里。

  “不用,我自己查,我有人。”他呼出一口气,看向贺听泉:“叫你过来,是我需要你帮我做另外的事。”

  “你尽管说。”

  “你去看过我,见过禾禾跟她家人。找个机会,在我爸面前说说话,或者是放点风声出去,让他们知道禾禾跟她家人不是那样的,我在乡下也没有胡来,过得很踏实。”

  他其实不在乎陆敬仲的看法,放在过去,无论别人说什么,他压根不会多解释一句,反正,清者自清。

  可现在不同了,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不能只考虑自己那点自尊心。

  若是想未来跟叶禾禾结婚,让她过得简单快乐,获得所有人的祝福,他就不能任由这样的脏水,泼在他跟她的身上。

  贺听泉的眼神深了几分,喃喃道:“你真是变了。”

  陆松石挑眉。

  “小事情,包在我身上了。”贺听泉立马恢复了常态,拍拍陆松石的肩膀,下巴抬了抬:“走,带我上去看看陆爷爷。”

  陆松石转身,俩人并排朝着医院里走去。

  “对了,你身上还有伤呢吧,这样大摇大摆走来走去,你伤口没问题吗?要不给你也开个病房,你也一起住着吧。”

  “啰嗦。”

  ……

  叶禾禾罕见地失眠了。

  她睡不着,翻来覆去几百次后,索性把小毛球叫了出来,陪她聊天。

  “小毛球,你跟我说说,陆松石现在在干什么?”

  小毛球蓬松的尾巴竖起来,露出无语的表情,强调自己的名字:“驺虞。”

  “哦。”叶禾禾不予理会,太难叫了,名字就是要叫简单的才顺口:“还是叫小毛球吧,这样听着可爱。”

  “……”

  “而且这样更像是我给你起得专属于你的名字啊,我给你起了名字,我们俩就形成了羁绊,就是道友了,你懂吗?”叶禾禾一本正经地忽悠。

  “原来如此。”

  作为上古神兽,没怎么见识过人心险恶,小毛球当场就相信了。

  叶禾禾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摸了摸小毛球蓬松的尾巴,轻轻叹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吸收了那么多陆松石的气息,就不能通过神识感受一下他吗?”

  小毛球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你不是神兽吗,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叶禾禾撇嘴,苦哈哈埋怨:“痛经你治不了,陆松石的消息你也打探不到,你说,我要你何用?”

  小毛球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叶禾禾看了半晌,似乎在分辨她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没事找事。

  几秒钟后,得到答案的它,倏地变成了毛线团大的圆球,从叶禾禾胸口钻了进去。

  “喂,我还没跟你说完呢,你干什么去!”叶禾禾情急之下,拍了自己胸口几巴掌,试图把小毛球拍出来。

  然后……

  “嘶……”

  好痛。

  忘了小毛球可以化作神识了,她怎么拍都不会影响到它。

  次日,叶禾禾起了个大早,她先用灵泉水小心翼翼得在眼睛上敷了一会,将熬夜的黑眼圈急救成正常的模样。

  接着在全家人都忙碌的时候,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