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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刀醒过来时,两只手被吊在了房梁上,睁开眼就看到了披头散发的小秀月。

  小秀月也在看着他,眼睛里都是泪水。

  房间不大,头上吊着盏昏黄的灯泡,小秀月身上的夹袄已经破烂,里面的棉花都露了出来,她跪在地上,后面供桌上一溜牌位。

  小刀刚睁开眼,有些恍惚,没看清牌位上写的是什么。

  当然了,看到了他也不认识。

  “操!”小刀张嘴就骂:“绑爷干啥?”

  一个脸上有疤的汉子过来,手里还拎着条牛皮鞭子,恶狠狠道:“就你?毛都没长齐,还想勾搭我家姑娘私奔?”

  小刀一怔,难道自己被卖了,他看向了小秋月,小秋月连连摇头,意思自己什么都没说。

  “扯王八犊子,小爷啥时候要带你家姑娘私奔了?”小刀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她出卖了自己,就无所谓了!

  “不承认?”汉子抖了下手里的鞭子,发出了‘啪啪’声响,“小子,我会让你承认的……”

  “等一下!”小刀瞪大了眼睛:“你们不会真觉得我和小秀月要私奔吧?这扯不扯呢,误会,真是误会!”

  汉子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可误会的?不然呢?”

  “大哥,不然她怎么没跑?不然我怎么又回来了?你想想,你好好想想……”

  “我想个屁!小丫头回来拿东西呗!定好了时间再跑不行吗?”

  小刀哭笑不得:“大哥,你想多了,我就是求小秀月帮忙找个人,她跑出去到旅店告诉我人找到了,我惦记着她,回来看看……你肯定也问过她了吧?看看我俩说的是不是一样?”

  汉子狐疑起来,确实说的一样。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了,喊:“老疤,快快快,出事儿了!”

  “等着,等我回来的!”被叫老疤的汉子瞥了小刀一眼,扔下皮鞭就跑出去了。

  唐枭等人赶到天宝班,远远就发现了不对,那些黄包车夫都拉着车躲远了,门口好多穿着黑色**的警察。

  陈卫熊叹了口气:“果然漏了,天宝班麻烦了!”

  唐枭问:“怎么办,小刀还在里面呢?”

  “先观察看看再说!”

  院子里,七八个衣着华贵的人在和几个警察说话,有人义愤填膺道:“孙局长,喊杨梆子过来!”

  杨梆子,是天津警察厅厅长杨以德的绰号,1918年11月初,杨以德被免职后,张汝桐接替成为直隶全省警务处长兼天津警察厅长。

  今年9月,杨以德又重新任职。

  瘦高个警察点头哈腰,赔着笑说:“卞老板呐,您呐可先消消气儿,稳当稳当,咱厅长眼么前儿就过来啦,您甭着急呀!”

  一个胖子吼了起来:“小李妈呢?介会儿了,那老太婆还装嘛死呀,赶紧出来呀!”

  “对呀,人呢?西天宝还有喘气儿的吗?!”

  “……”

  后楼的二楼,一间豪华卧室里。

  一个看着至少七十岁的老妪一身华服,斜躺在软榻上,满是皱纹的脸上目光阴冷。

  大茶壶站在塌前弓着腰,继续说着:“……介真不是成心找茬儿,我瞧见过黄老板那只乾隆年间的鼻烟壶了,听人说呀,他花了两千大洋才弄到手的呢,稀罕得不行不行的了。还有啊……”

  “行啦!”老妪瞥了他一眼:“你这眼睛可够尖的,那就说说呗,今晚上值得咱怀疑的都有嘛人呐?到底是外地跑来偷腥的猫哇,还是本地那些个馋嘴的虫儿,你自个儿心里头可得有个数儿呀!”

  “是,是是是!”大茶壶额头上见了汗:“下晚儿,小秋月撒丫子跑出去了,好家伙,给招来七个从关外的汉子来消费,他们可先一步离开的,介帮人手里都攥着短枪呢,十有八九是关外的胡子……”

  “不是他们,那帮胡子干活忒糙了,没那手艺,接着唠呀!”

  “嗯呢,紧挨着,有一老一少也颠儿了……没多大会儿工夫,东兴大街那块儿就传来枪响了。”

  “查出来这事儿是谁干的了吗?”

  “刚得着信儿,是黄三虎那伙人的事儿!”

  老妪眉头一皱,嘟囔着:“虎子也玩儿起枪来了?抓谁呀这是?”

  “据说……据说……”

  “麻溜儿地说呀!”老妪把眉毛都立起来了。

  “是,说是抓……抓赵金指……”

  啪!

  一杆烟枪直接就朝着大茶壶身上砸过去了,大茶壶赶忙伸手接住了,吓得浑身直哆嗦,吭都不敢吭一声。

  老妪哑着嗓子说:“照这么说呀,那走了的一老一少里头,老的就是赵金指呗?”

  大茶壶吓得不敢言语。

  老妪乐了,那笑声就跟掐住了母鸡脖子似的,听着瘆得慌,说道:“你这金眼雕可真是徒有其名啊,连咱津门响当当的赵金指都不认得,我看呐,不行就把你那眼珠子给挖喽算了!”

  扑通!

  大茶壶“噗通”一声就给跪地上了,一个劲儿地苦苦哀求起来:“李妈妈,赵金指是有名气,这倒是不假,可您也知道,没几个人瞅见过他长啥样儿呀……”

  这老妪正是天宝班的老板,号称花国总统的小李妈!

  关于小李**背景,有两种说法。

  其一,都说她与原吉林督军孟恩远是同乡,又曾在孟家当过婢女,那时的她长得俊俏人又精明,中年后离开孟家,来到了天津卫南市开了这家风月场所,取名天宝班。又花重金买来苏州、扬州美女,专做军阀大佬、满清遗老遗少的生意,一时间红遍天津卫。

  其二,说小李妈是天津西郊人,进城后在振德店大盐商绰号“黄三大王”家中充女仆。小李妈风流成性,认识了天津县衙壮班班头陶庆增,两人一拍即合,在侯家后竖起艳帜,命名为天宝班,招徕巨绅富贾。

  天宝班的生意越做越好,庚子年后搬来了南市。

  这都是传言,没人知道具体哪个是真的,曾经也有人问过小李妈,可她只是笑笑,闭口不答。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进!”软榻旁一个丫鬟喊道。

  二茶壶颠儿进来了,哈着腰说道:“妈妈,警局来了不老少人呢,黄老板都急得直蹦高,扯着嗓子喊您,咱这场子可都乱成一锅粥啦……”

  “走!”小李妈把声调拉得老长,“阎王倒好见,就那些个小鬼儿最难缠啦!”

  说着话,她坐起来了,旁边丫鬟赶紧伸手要扶她。小李妈是小脚,走起道儿来晃晃悠悠的,她眉头一皱,小丫鬟赶忙把手撤回来了,让她自个儿走。

  大茶壶和二茶壶也忙不迭地在后面跟上。

  到了走廊,小李妈就跟自个儿嘀咕似的:“赵金指既然难找,就没有其他招儿了?!”

  老疤出来关好门,就见小李妈她们走下了楼梯,慌忙贴墙站好,大气都不敢出。

  大茶壶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经过老疤身边,伏在他耳边说:“等会儿啊,把那小子交出去,那些个爷丢的玩意儿啊,就是关外那伙人干的好事儿!”

  “是!”老疤连忙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