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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元魁一声长叹:“我也是没办法了,不求你们理解,只求你们别起幺蛾子,老老实实先把命保住,懂吗?”

  “是,我们都懂,这话林局也不是第一次说了!”陈卫熊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在骂娘。

  明明是当天见唐枭跑掉了,怕有朝一日找他算账,所以才留了这么一手。

  目的一,是要有人继续给他们卖命赚钱;

  目的二,留条后路,有朝一日唐枭真杀回来,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用心良苦。

  这家伙是典型做了**还想立块贞节牌坊!

  他怎么不想想,如果没有他的临阵倒戈,唐记就不会有今天!

  林元魁伸出手指,挨个点了点:“既然知道,那就乖乖干活,别再给我找麻烦!岳白眉他们一帮贼人,早就被省厅点了名,你们竟然还敢和他们往来,不想要命了吗?”

  陈卫熊苦笑起来:“林局,我们已经很乖了,比小白兔儿都乖!我们可不想和这些小偷小摸的人来往,是他主动来找的我们,不然韩副司令怎么会通知你们呢?是不是?”

  林元魁在鼻子里‘哼’了一声,甩袖子往出走:“别胡乱掺和,谁都救不了岳白眉!”

  他走了,外面的警察也都撤了。

  小刀问:“啥情况啊?”

  陈卫熊沉默着点了根烟,赵木小声说:“那个叫刘琦的有问题,被扔掉的那个日记本,里面肯定有重要的东西,不想让人知道,所以要找回来!”

  乔大抹子问:“他说都是日本字儿,难道姓刘的是日本人?”

  “谁知道呢?”赵木悠悠道。

  丁大虎问:“那姓林的知道不?”

  陈卫熊说:“我估计不知道,例行公事罢了!行啦,别瞎打听了,一个个还是不累,都早点睡吧!”

  赵木说:“大虎,大抹子,你俩去洗洗脚!”

  “不臭,真事儿!”说完,丁大虎搬起脚凑鼻子前面闻了闻,“真不臭,儿白!”

  “滚!”

  丁大虎伸手抠了两下,凑鼻子前闻了两下:“你啥鼻子呀,真不臭!”

  “……”

  陈卫熊说你们睡吧,我溜达溜达!

  小刀他们都躺下了,很快呼噜声此起彼伏,赵木下了地。

  他踮着脚来到了窗前往外看,月光清冷,陈卫熊在院子里一圈又一圈走着。

  出事以后,他几乎每晚都这样。

  赵木知道,他这是在惦记着老婆孩子,鼻子一阵阵发酸,唐爷,你什么时候能来接我们走?

  两天后,大熊回到了杏儿胡同,带给了唐枭一封信。

  内容如下:

  赵威霆之事,吾已知悉。

  此后,汝等切勿再与彼联系,吾亦佯装不知,这仇记下了!

  为避人耳目,三姐母子身处城中可能性甚微。奉天城北的大北关街有座白衣庵,其住持印心师太乃二叔旧友,诸多消息皆可探得,汝可常往。

  熊爷寄来张三姐玉照,嘱大熊二人持此寻觅,如此或能便利些。

  吾又予大熊些许钱财,汝等无须为银钱之事忧心。

  唯盼尽早寻得母子,以解弟忧。

  贺红影。

  看完信后,唐枭随手在煤油灯上点燃,暗自思索,去尼姑庵打听,靠谱吗?

  转念又想了起来,几天前的晚上,自己还和贾宝鱼说起过给吴大舌头戴绿帽子的三姨太,她就是被迫出家了,这货对小尼姑很感兴趣,自己还开玩笑让他去找。

  真是巧了!

  既然鹤顶红这么说了,就去看看吧!

  倒了下信封,里面果然有一张小照片,这是三姐的半身照,穿着旗袍,巧笑嫣然。

  他把信上的内容说了说,贾宝鱼一听要去尼姑庵,兴奋地搓起手来。

  大熊说咱离大北关街不远,走着不一会儿就能到。

  “你去过?”唐枭问。

  “嗯!”

  既然这个印心师太是贺飞虎的朋友,大熊又常年跟在鹤顶红身后,去过也正常,唐枭没再多想。

  第二天上午,三个人吃完饭往外走,出院门就遇到了四个男孩儿,每个孩子手里都拿着个手腕粗的竹筒,竹筒做成了洋医院里面玻璃针筒的样子,在相互呲水。

  没走两步,几个孩子不知道因为什么打在了一起。

  很快,三个孩子把其中一个按在了身下,嘴里骂得那叫一个脏:

  “你妈就是破鞋,横什么呀!”

  “破鞋篓子,欧——!”

  “……”

  大熊看不过去了,上前呵斥了两句,三个孩子吓得一哄而散。

  他弯腰去扯地上的小男孩,不料他根本不领情,‘扑棱’一下爬了起来,大眼珠子里面满是倔强和警惕。

  看年纪,这小子多说十一二岁,皮肤微黑,单薄的身子撑着个硕大的脑袋。

  虽说是单眼皮,不过眉毛黑浓,看着挺精神。

  因为打架,不太合身的褂子上满是泥,肩膀位置也被扯破了。

  贾宝鱼开了句玩笑:“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你有大头!”

  男孩儿眼珠子都瞪圆了,明显是生气了。

  唐枭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笑了笑问:“你是隔壁的吧?”

  “嗯呐!”男孩儿答应了一声。

  “叫啥?”

  “苗小楼!”

  大熊笑道:“巧了,我们山下有个**就叫小楼!”

  苗小楼脸涨红了:“你才是**!”

  “呀?你小子咋不分好赖人呢?我刚才救了你,不知道说声谢谢吗?”大熊去摸他的脑袋。

  “用你救?”苗小楼身子一矮,肩膀用力撞在了大熊小肚子上。

  这孩子体格太单薄了,再加上年纪小,这一下就像蚂蚁撞在了大象腿上,毫无杀伤力。

  大熊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脑袋上,轻轻推了一下。

  噔噔噔!

  小家伙后退了几步,一**坐在了地上。

  苗小楼眼泪含在了眼眶里,却没流出来,爬起来后退了两步,随后低下头,尖声怒吼着:“啊——”

  大脑袋像炮弹一样,就朝大熊小肚子位置撞了过去。

  大熊觉得有点儿意思,不禁大笑起来。

  唐枭连忙说:“别伤到他……”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小楼?!住手!”

  三个人看了过去,就见隔壁院门开了,一个清秀女孩儿跑了出来。

  唐枭一眼便认出了她,正是那天趴在墙头上的女孩儿,此刻才得以看清她的全貌。

  女孩儿多说二十岁,身高中等,身形略显单薄。

  身上那件洗得泛白的蓝布褂子显得格外宽大,袖口和肘部都缝着补丁,针脚细密,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她和这个倔小子显然是姐弟,令人不解的是,弟弟皮肤偏黑,这个姐姐却异常白皙。

  这丫头瓜子脸,丹凤眼,谈不上多美。

  可俗话说的好,一白遮百丑。

  那张脸和修长的脖颈宛如一件精致的瓷器,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掩盖了所有瑕疵。

  大熊一只手已经搭在了苗小楼的头上,见出来人了,不好意思地收了手。